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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罗马城,相比去年而言萧索许多。
自从“瓦尔纳的”瓦迪斯瓦夫战死沙场,伟大的十字军东征以惨败收场以来,位于罗马圣教会的教皇大人便一病不起。
尤金四世,1383年出生于意大利北部城邦的威尼斯共和国,1431年,在前任教皇马丁五世后,继承罗马教皇的神职,统摄喀尔巴阡山脉以西的所有天主教世界力量。
他最着名的事迹,便是在他初任教皇时期发生了臭名昭着的贞德审判。
英格兰教会与法兰西教会被重金收买,他们卑劣勾结,绕过教会的正当审判程序,私自宣布圣女贞德为“撒旦在人间的使者”,要以火刑处死这位为法兰西立下赫赫战功的巾帼英雄。
她在马丁五世行将去世之际被囚,在尤金四世继任不足三月时被审,彼时的教廷正深陷教皇交接的内乱,外加英法的联手威胁,尤金四世对于贞德审判一案无能为力,拒绝了贞德的“将自己的冤情移交罗马教会重审”的请求,坐看圣女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他的前任教皇马丁五世雄才大略,依靠超凡的外交手段与对各国局势的敏锐把控,在英法百年战争进入白热化之际,趁机摧毁了位于法国东南部的阿尔维农伪教廷,彻底结束了阿尔维农之囚(教皇被法王掠走,囚禁于阿尔维农)的屈辱历史,被称为罗马教会复兴的启明灯。
和世俗统治者一样,尤金四世冕下对于接受雄才大略的前任领袖的责任无比惶恐,自从接任教皇以来,他每日忧心忡忡,忙于在各国奔波呼吁,召开数不清的会议,商讨教廷权力与世俗权力的分配问题。
他在巴塞尔会议上怒斥胡斯派篡改圣经,在费拉拉会议和佛罗伦萨会议上提倡天主东正教会大合并,为复兴教权殚精竭虑。
尤金四世也拥有几个独特的外号,“开会者”便是其中之一。
在他十余年的教皇生涯中,居住在罗马的时间不足一半,余下时间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
但即便勤勉坚强如他,遭遇了残留会议否决,十字军东征失败,奥地利南征的连番打击,仍然在这个冬天轰然病倒了。
自从圣伯多禄大殿建成后,教皇便从之前的拉特朗圣若望大殿搬离至此。
圣伯多禄大殿后,教宗寝宫。
尤金四世拖着沉重的身躯,饮下一碗医师调制的药剂汤,重新躺回床上。
作为享有世俗十分之一财富(事实上甚至更多)的罗马教会,在钱这个问题上从来是没有问题。
尤金四世的寝殿摆满了金银饰物,大理石的玛利亚圣像,纯金雕镂的天主十字架,遍布天花板的宗教彩绘。在后人看来暴发户一般的浮夸设计,在这个贫穷的时代意味着绝对的神圣与庄严。
他静静聆听着属下人对奥地利军队动向的报告,突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身边侍奉的小男孩连忙轻拍他的后背,为他舒心顺气。
“奥地利人,奥地利人!”
尤金四世气急败坏地摔翻了喝药的银碗,厚实洁白的教皇袍挥舞着沾上了药渣。在众多修士中,唯有教皇有资格穿着象征高洁的纯白袍服,其他人哪怕取得再高的功绩,也只配穿着有金丝的白袍,表示没有完全摆脱世俗的罪孽。
“该死的弗雷德里克三世,背信弃义!”尤金四世的白胡子气得发抖,“还有该死的佛罗伦萨人和威尼斯人,我就知道他们不靠谱,没想到他们竟然和奥地利人狼狈为奸!”
“冕下息怒,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
尤金四世愤怒地望过去,看见是自己最器重信赖的博洛尼亚大主教托马索出声安慰自己,心里的怒火渐渐消散,逐渐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失却冷静,犯下暴怒的原罪。”
尤金在胸口画了几个十字,口中默念阿门,平复下波涛汹涌的心情。
良久,他睁开老而不浊的锐利鹰瞳,对寝宫内侍奉的仆人们沉声道:“扶我起来,托马索,你去召集城内驻留的主教和骑士团团长,立刻召开紧急会议。”
“是!”
托马索鞠了一躬,向门外快步走去。尤金四世在小男孩的帮助下穿好繁重的教皇衣冠,用小男孩端来的盥洗盆向脸上拍了几抔水,从养病状态清醒过来。
他温柔地吩咐孩子们多加练习唱诗,在孩子们的欢呼中递给他们几块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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