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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石暗暗在心里发笑,脚步也随之加快。三个人几乎是小跑着来到舍后。
曹氏立刻拉着儿子谢沐阳进入隔间。
小男孩很懂事,不用人帮忙,自己就撩起衣摆,拉下裤头,对着恭桶撒尿,还奶声奶气地替自己嘘嘘了几声。
曹氏无比难过地看着儿子残缺的身体。
所谓天阉不是没有那个物件,而是缺了下面的两个囊袋。想也知道,这样的男子长大之后定然无法孕育子嗣,甚至连敦伦的能力都没有。
此事本来被她死死捂着,连孩子父亲都不知道,哪晓得有一日,她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回来的时候天就塌了。
她最信任的大丫鬟竟将这个秘密卖给了丈夫的宠妾,宠妾怂恿她自己生的几个庶子带着儿子去后院的池塘游泳。路过的仆役早已被收买,故意用最大的嗓门喊破了此事。
当天夜晚,夫君、公婆、叔伯、妯娌便齐聚一堂,扒光儿子的衣裳,将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
妯娌素来与她不合,当下便嘲讽道:“呀!竟是个没卵的!送去宫里当太监都不用净身呢!”
其余妯娌纷纷低头忍笑,目中是数不尽的幸灾乐祸。
夫君的脸色变得极其阴郁可怕,公婆也用吃人的目光打量着儿子。那时儿子什么都不懂,还对着羞辱自己的长辈们露出可爱的笑容。
看见此情此景,曹氏的心都碎了。她生了一个天阉,便似上辈子挖了夫家的祖坟,遭到了所有人的厌憎。
儿子本是嫡子嫡孙,公婆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剥夺了儿子的继承权。
“反正是个没种的东西,将来不会有什么出息,书院不用去了,关在家里吧。你看好他,别让他去外面丢人现眼。”公公闭着眼睛说出这般绝情的话。
婆婆死死盯着儿子,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看见婆婆狠毒的眼神,曹氏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知道,婆婆想说:要不把这孩子溺死吧,免得此事传扬出去,坏了谢家的名声。
好在她往日最疼爱这个嫡孙,尚且有几分感情,这才没能开得了口。
儿子年幼,并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但曹氏自此以后就与儿子形影不离,走哪儿带哪儿。
夫君不再与她同房,她不怨。公婆想把妾室抬为平妻,她也不恨。可谁若是打着“清理门户”的旗号想害死她的儿子,她定要带着这群人一块儿去死!
曹氏闭了闭眼,打断不堪的回忆。
谢沐阳拉上裤头奶声奶气地说道:“娘亲,我好了,我在外面等你。你别急,慢慢来。我隔一会儿就叫你一声。”
母亲看不到他就慌神,他早已习惯,而且很是体谅。
曹氏眼眶一红,当即就把儿子狠狠抱住。
儿子,你有救了!娘亲哪怕给方夫人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也要治好你的病!
然而,她心中却又充满恐惧,只因她知道,天阉是身体的残缺,不是病,根本没有治好的可能。
断了的手脚永远不会重新长出来。这是一个道理。
除非……除非方众妙是神仙!
她是吗?她必须是!
曹氏坚定地想着,然后站起身,快速说道:“娘不用如厕,咱们这就回去。”
谢沐阳乖乖应诺,母子二人出了隔间,叫上黛石,紧赶慢赶地往灵堂走去。
此时,文氏已经把三炷香插进铜炉,方众妙跪拜还礼。灵堂内安安静静,并无缥缈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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