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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沉默不语,因为韩凛所言句句在理。
“好好做你的太学典范,莫要生事。”韩凛的目光如刀,冷冷地砸在裴衍身上,“小九人在何处,与你无关,你即便是见到也只当没见到,回京之后什么都不要说。否则,我会把你留在这信都城。你也看到了,冀北兵荒马乱,死一两个人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裴衍摊手,退到沈从善的身侧。
沈从善出来打圆场,“今日之事,就在这帐中。出了这个大帐,他还是韩乐平,与子山、安仁以往从未见过。乐平,你往后是生是死尚未可知,即便你马革裹尸,黄沙埋骨,都不再是商家的小六郎。是以,我今日来,还有另一桩事要知会你。”
商荇静默垂眸,敛去所有的表情。沈从善如此郑重其事,事情一定不小。他自出洛阳后,未曾接到护国公府的家书,也无从得知京中之事,除了朝堂的变动之外,一概不知。
他也想往京中去信,可局势未明,诸多牵扯,他不敢动,也不能动。
他想沈瑜了,那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小女娘。无论他做的事情有多荒唐,她也从不斥责他,甚至还会一本正经地袒护他,而明明错的人是他。他离京之时,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可他相信,她一定会等他回去。
“这事是有关阿瑜的。她明年及笄,你阿母向长兄要了去,要与你成亲。可如今局势不同,长兄已为中书令,我颖川沈氏好不容易有机会位列三公,岂能坐失良机。”铺垫还是要的,沈从善不敢与商荇直视,到底是甥舅,“若非商家九娘与太子议亲失败,这事还轮不到我沈家,要怪只能怪你们鲁莽,给了沈家这个机会。你与阿瑜的尚未定亲,原也是打趣而已,做不得数。眼下你在冀北,不再是商家小六郎,这件事舅父回京之后,不会向任何人提及。”
商荇的脑子一下炸了,“你说什么?阿瑜要入东宫?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沈从善心虚地望向帐门,“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瑜素来乖巧,太子妃位,日后便是母仪天下,我沈家难道当不起吗?”
一箭入靶,二箭入心,三箭齐发,直冲云霄。
商荇的箭向来精准,在新兵营中与秦冬常有比试,互有输赢,但都仅在毫厘之间。而今,商荇三箭脱靶,实属罕见。那个十支箭,射中十一只老鼠的神射手,失了准头。
韩凛把他未射出的箭都给了商荇,秦冬见状眉心一蹙,把箭筒给了他,自己到边上玩弩机。常赢、麦子和李逢正好偷懒,三十支箭一支未发。
新兵营三个月,六名少年已经建立起深厚的同袍之谊。虽说隔阂还在,但秦冬等四人都能明白,是非对错,与韩凛并无直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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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荇的箭一支又一支地飞出,不是正中靶心,便是偏出箭靶,天上地下,都是他射出的箭。
倏地,一支陡然飞出的箭,势大力沉,射穿靶心,直直钉在演武场的幕墙之上。
商荇脱力,把箭筒甩给韩凛,“该练箭的人是你。”
韩凛无奈,“要出气的人不是我。”
商荇卸下弓,“你听说要与常山订亲时,做何感想?”
韩凛笑了,“我终于可以断了自己的念想。”
那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无望。
他甚至连发泄不满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能笑着接纳,因为这是最好的安排。
“你不打算去见她?”商荇心里舒服多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婚姻之事不过就是利益的相互,但也不能伤了和气。你不喜欢常山,常山也不见得喜欢你。但这是常山该做的。”
世家子弟只有该与不该,而没有愿与不愿。出身如此,万事以家族为前提,个人意愿不值一提。
身在宁郡的商离,与拓跋迟烤着肉,啃着麦饼,听着阿娩给她带来的信都消息,眼前是风吹过麦田,未到丰收时,却已在想丰收后。
“你是说,韩少郎君去见了公主?”商离皱了皱鼻子,骗子,明明说不去的。
阿娩说:“去了,陆将军给的假。公主病怏怏的,还让那个何舍人去给她说书听,解闷。何舍人不去,让韩少郎君去。韩少郎君带公主逛了信都城,公主说要去屋舍看看,可少郎君不让。他说,女主人不在,无法待客。”
“公主身边还有何人?那人是与公主一道,还是去了将军府?”商离不想听常山的事情,常山晕车就让她晕好了。
阿娩露出惊恐之色,“女公子你如何知晓?那人听说是陆将军的庶长女,就是与营妓所生,害将军妻离子散的元凶。她对韩少郎君十分殷勤,城中有传闻,陆将军有意把陆娘子给少郎君为妾,以稳固少郎君在冀北的地位。”
“胡说!这也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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