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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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固有偏见（第1页）

这一行人走进，草棚就更为拥挤了，韩冲好奇地看着台上的三人，问道：“此三人便是来此游学的游士？”

一旁的秦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他穿得还不如自已，大冬天的连个好的袄子都没穿，便得意洋洋地说道：“据说此三人师承荀况，荀况亡故后，这三人便带着他的著作游历天下，寻求有识之士的认可。”

“中间这位蓄了须的名唤子苍，左侧是子英，右侧是子房，今日在此讲的便是《荀子》。”

“据说当朝太史李斯也是师承荀况，今日这几人来到秦国，居然没有去李斯府上求见？难不成师兄弟之间还见外不成？”

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路人也插嘴进来：“据说是因为李斯逼死了同门师弟才在秦国站稳脚跟的，据说还差点被几个弟子逐出师门。”

这么劲爆的消息周遭几个人讨论得热烈，中间讲学的子苍睁开双眼看了过来：“昔日我师曾说：‘凡流言、流说、流事、流谋、流誉、流诉，不官而衡至者，君子慎之。未经考证过的消息不做的信，君子当谨慎对待，不可偏听偏信。”

“好奇是人的欲在作祟，克制方是正道，人性本恶，其心向善，当为君子之择；‘不诱于誉，不恐于诽’，是为君子之道。”

子苍顺着一点延伸，又讲了一通君子之道的大道理，这些与秦国所倡导的法治思想有一定的相左，子苍说的是人人都修君子之道，便不需要法治，只需要人人向善，世界就会很美好。

秦王同样认同人性本恶，只是期望人自已向善太难了，严苛的法治就是手段，只有严苛的律法，才能保证秦人不敢作恶。

子苍讲完以后，周遭的秦人不屑一顾，想来他们也不认可修君子之道能够造就美好社会这一说法，周遭闹哄哄，子房将他的目光从棋盘中将目光投了过来，韩冲才留意到他眼前的棋盘竟然是六种颜色，棋盘上胜负已分，黑棋如一柄利剑纵深横在棋盘中，其余几种颜色不过在夹缝中生存。

“师兄，我早就说过秦国不是个适合游学的地方，如今也到了咸阳，若再无进展，不如回楚国去吧。“

子房的话声音并不大，韩冲离他近，听了个全，子英听到这话却不赞同：“师父在楚国劳碌一生，还是没能让楚王认同他的理念，我们在秦国不过一月，若便能让秦王认可，莫不是痴人说梦？”

子房不说话了，他们现在连秦王的面都见不到，何谈去给秦王讲治国理念、君子之道？

一个暴虐的君王和一群以暴制暴的国民，这里真的能成为师父思想扎根远播的土壤吗？他抬眼看向秦人，这些百姓愚不可及，哪怕是听过最后也都是依旧行事，没有任何改变。

既然如此，冒着风雪在此讲学的意义在哪？

韩冲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他眼中莫名的情绪顿了一下，他小声朝昌平君说道：“这位就是昌平君说的张子房？为何感觉愤懑？”

“公子，有学之士大多认为自已怀才不遇，是以心有不甘。可知人生漫漫，境遇有别，不必为一时的得失深陷其中。”

昌平君后面这句话提高了音量，别说距离比较近的子房，就连坐在中间的子苍都听到了。

“好一个‘人生漫漫，境遇有别’，不知阁下如何看待秦国大举侵占韩国一事？

这句话一出，周遭都安静了几分，子房却丝毫不退让，只要秦王还想在六国中收拢人才为秦国所用，便不会将游士如何。

昌平君脸色淡了淡，说道：“若是先生想问某的想法，某没有想法，若是想替韩国伸冤，倒也不必。”

子房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不必？韩国那些惨死的平民冤魂未散，秦国不仅攻打韩国，还将韩国平民赶到北地去生存，这边是秦风？”

韩冲听到这句话嗤笑，说道：“先生说得毫无道理，秦人长期在苦寒之地仍可壮大国力，而韩国地处丰饶之地却没有能打的军队，可见得到优渥条件的人只顾着享乐，完全没有居安思危。”

“对于民众而言，最重要的是安居乐业，秦国正在往这个目标不断努力，敢问韩国呢？”韩冲的话获得了秦人的认同，就连昌平君都不再说话，等着子房的回答。

“君王不仁，百姓不义，这边是秦国么？”

韩冲冷了脸色：“秦国如何不是你高高在上张嘴闭嘴就能评价的，若你没有仔细了解和认可秦国，还请你离开。”

“公子。”昌平君低声喊了一声，韩冲知道他的意思，将此人赶出去恐怕会让世人觉得秦国不欢迎游士，众口铄金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韩冲看向子苍，拱手行礼道：“子苍先生，秦国对来帮助秦国的人十分欢迎且以礼相待，同样，对于不尊重秦国的人也不惯着。秦国不欢迎那些只吐槽却没有切实为秦国想解决办法的人，没有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希望几位先生对自已说出的话要慎而重之，不要张嘴就来。”

子苍脸色白了白，眼前此人礼数周全，没有一丝倨傲，反观子房，早在进入秦国时候就失去了平常心，看什么都不顺眼。

“公子莫怪，先前有传言，韩国平民迁徙至新城后不断有人死去，师弟有些心焦，口不择言，望公子见谅。”

子房只好拱手行礼，也算是给自已台阶下了，韩冲也不好继续为难他，经此一遭，周遭秦人对三人的态度淡了下来，任谁都不喜欢那些在别人地盘上大声哔哔的人。

外面下起雪来，不少围观的秦人选择离去，昌平君接过身后奴仆递过来的伞，撑在韩冲头上。

“公子，去前面食肆用些吃食吧。”

“好。”韩冲没有拒绝，而是笑着看向子苍：“子苍先生，有兴趣一起吗？”

子苍脸上一喜，刚想答应，却又想到了两位师弟，便犹豫着问道：“不知子苍的两位师弟是否有幸一起呢？”

韩冲抬头去看飘雪，又看了一眼子苍，说道：“无所谓，但请不要打扰我用膳的心情。”

子房却丝毫不领情，只想着等人走远了以后再拒绝同行，昌平君的脸色可谓难看，这个张子房原本是想要推荐给公子的，却让另外两人露了脸。

他只好带韩冲离开此地，万未想到韩冲竟然邀约子苍，他只能寄希望于子苍是个有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