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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微怔了下,原本该问她为什么不召御医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了。
“来。”他放下酒壶,站起身推开门,把人引进了禅房。
烛火在跳动,幽微的光影里,宜鸾盘腿坐了下来,太傅在她身后跽坐,抬起手隔着衣裳触及她的背心,“哪里痛?”
她说哪里都痛,“老师,我身上有好多伤,不过我年轻力壮,恢复得快,有些刀伤只留下浅浅的疤,已经看不太清了。”
她这么说,让他心头微微抽了下。
“只是有一处伤,刺得太深,险些刺穿我的心脏。还好命大,否则今日就见不到老师了。”她边说,边扯开了衣襟,左肩从领口滑出来,果然背后一个寸来宽的疤,愈合不久,伤口处的肉还是嫩红的。
太傅蹙眉看着,伤疤出现在女孩子玲珑的肩背,如此突兀和刺眼。
他忍了忍问:“很疼?”
宜鸾说是啊,“很疼,疼得半个月没睡好觉,人都熬瘦了。不过伤口再疼,也比不过心口疼。老师,我想你想得心都要碎了,你在中都,什么都不知道。”
她又在打趣,口无遮拦,没有半点对恩师的尊重。
太傅还是原来的态度,“不得放肆。”
宜鸾捺了下唇角,“许久未见,老师难道一点也不想我吗?”
太傅没有应她,抬起手覆在她的伤口上,能够感受到掌下温热的皮肤,和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整顿起精神,静心为她疗伤,就像替午真除疾一样。伤口破损是最浅表的,更深的病灶在内里,要是不尽快复原,将来阴天下雨都是麻烦。
再移开手时,那处伤疤已经不见了,他说:“好了,日后要小心些。”
宜鸾牵动一下后背,惊奇地发现痛感消失了,喜道:“老师果然有神通,我还有几处伤,疤痕太深太难看,老师也一并替我除去吧。”说着就转回身,打算宽衣解带。
太傅吓得一把揪住她的衣领盖回去,“我只治伤,不祛疤。”
唉,好可惜!宜鸾嗟叹,但也不勉强,微微一笑道:“将来总有一日,老师会替我把全身的疤都祛尽的。”
太傅耳根发烫,听出了她话里有话。宜鸾喜欢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只是自己在不停长大,为什么他还是老样子?
矜持了半晌,不耐烦了,她看准机会一下扑上去,像猎食者捕获猎物,把太傅压在了身下,嬉笑着问:“老师,我的力气大不大?再过两年我更孔武,你可完全挣不脱了。”
太傅脸色微变,恼道:“三公主今时不同往日,是要恃强逞凶了吗?”
宜鸾听后嘟囔:“我对别人又不这样,老师怎么说我逞凶,我要伤心了。”
太傅抿着唇不说话,想让她知难而退,她凝眉看他半晌,然后偏过脸给他看,“你瞧,我耳后还有一道疤,刀尖劈到的地方,不长头发了。”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他狠狠心疼起来,越是心疼越恼火,“当初让你别去,你为什么不听话?”
但宜鸾从未后悔过,“就算今日再让我选,我也还是要去。我记得当初提及和亲的事,老师说我身为长公主,应当担负起家国重责,我一直记得这句话。虽然和亲那件事我退缩了,但我能用另一种方式保家卫国,至少不曾辜负我的身份,对得起我享受过的荣华。”
太傅被她说得语窒,加上身子动弹不得,最后那一抿唇,竟有种备受欺凌的脆弱感。
宜鸾有些惭愧,明知道压着他不好,稍稍撤了力,但又没有完全放弃,支着身子道:“老师,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想你。”
太傅面色凝重,“那也不必通过这种方式。”说着微动了动手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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