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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投一颗小小的石子,起不了什么大波澜,可波澜一环一环逐水而去,却渐渐在将士们心里有了涟漪。大家都对他有了看法——他们被指派给了苏赫的人,如今就是与苏赫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蚁,跑不了苏赫,也跑不了他们。
那些北勐盘根错节的权利关系网他们管不着,但他们却知道蒙合素来只信任怯薛军,只有那些人和军队,才是大汗的心腹,而他们就是小卒子,放到哪里,使到哪里,生死都与大汗无关,他的江山他的帝国,更不会因为他们而有丝毫的动摇。
另一方面,他们跟随苏赫的时间越长,对他这个人的品行、操守、还有点点滴滴的生活细节里表现出来的气节、大义,慢慢地就有了些了解,再一想未来旷日持久的战争,如果他们都这样受制于朝廷,直到战死在沙场上,难免不服气了。
这些人常年打战,戾气本来就重,这时不由都有些浮躁。
“王爷,我们真要远征大理吗?”
从徽州出发,车辘滚滚,烟尘纷飞,南下的军队已经出发了,还有一些将士不停地向萧乾询问。他们都出生在北边,越往南走心里越不踏实。尤其云南大理那种地方,一直被他们视为南蛮之地,人对于未知的事务,本就容易生惧,更何况在没有粮草后援的情况下,远征大理……
哪一个人敢拍着胸脯说不怕死?
萧乾了解他们的想法。
可他骑在马上,头也不回,只淡淡一叹,对身边的几位将军道。
“君有令,不得不从矣。”
“滚他娘的!”格森是一个性格暴躁的家伙,虽然因为陇州胡乱杀人一事被萧乾处罚了,但事后萧乾又特地让声东给他带了一盒秘制的药膏过去,治疗他身上的伤口。那些药膏他从未见过,却特别好使,听说是萧乾千金购得,一下感激不尽了。
常年在外征战的人,就喜好金创药。
这个家伙一根筋,从此对萧乾心服口服。
所以在那些将军里头,就数他闹得凶,为萧乾抱不平也最厉害。
“大汗远在哈拉和林,吃着香喝着辣搂着姬妾睡着热炕,哪里晓得我等在外风餐露宿食不果腹是何等滋味儿?大帅,依末将之意,咱现在去南边就是找死……说不定正中某些人下怀哩!”
“格森将军!”萧乾沉声瞪他,“注意你的言词。”
“哼!”格森晓得说得有些过火了,有影射大汗的意思,可气上来了,又哪里闭得上嘴?翻个眼,他咕哝道:“不说便不说罢,好像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一样。咱们这支队伍南下垦荒,什么都没有。再看看别人……不说旁的,大汗给王爷你的封地在哪?汴京!笑死个人了,汴京是咱们北勐的辖地吗?”
萧乾眉心蹙了又蹙,再次剜他一眼。
“格森,你还真就闭不上嘴了?”
这么一听,格森撇撇嘴,终于不吭声了。
气氛一度凝滞,除了今儿不错的暖阳之中,那几只鸟儿盘旋在天际叽叽喳喳叫过不停外,排成了一条条长龙的北勐骑兵中,居然没有半点说话的声音。
好一会,终于听到有人一叹。
“格森将军有一句话,对极。”
萧乾侧眸看去,说话的人是北勐将军里年纪最大的乌查干。
这个人老成持重,平常很少在人前多说什么。
似乎心里的想法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又或许他以为到了该说的时候了,当着萧乾和好些个将士的面,乌查干满脸严肃地说:“想必王爷也明白,就这样出征大理,我们无非去送死而已。虽然大汗有圣旨,但或许诸位忽略了,大汗的圣旨有二。第一为封赏,第二方才是出兵大理国。那么,末将以为,王爷先前往汴京拿回自己的封赏,也合情合理,不算违抗圣旨。”
萧乾眉梢往往一扬。
侧过眸子,他深深看着乌查干,没有回答。
不同意,也不反对,又像有自己的思索,这样的表现,让乌查干有些怔忡,慌不迭地又道:“王爷,末将一家之言,顾虑不周,但世机变,英雄当为啊!还请王爷为了三十万将士的性命,当机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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