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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来愈强烈啊——
金嫚很快冲洗完,再次回到床上,蜷缩着身子,偎在普天成怀里。普天成心疼地搂住她,听她说一些事儿。说来也是奇怪,普天成跟妻子乔若瑄从不这样,夫妻之间那点事从来都是公事公办,办完就完了,也不交流,也不倾吐,更不会久长地搂着乔若瑄,说一些贴心话儿。跟金嫚就不同,每次做完,两个人总要拥搂着,说很长时间的话。金嫚有时也会故意挑逗他,让他再撒一次野。或者就像骑马一样,骑普天成身上,故意挠他痒痒。普天成呢,金嫚越闹,他越喜欢,也越兴奋,身体允许时,他会毫无节制地纵情在她身上。在吉东的时候,两个人曾有从周六一直相拥到周一早上七点的纪录。
她是一口井,一口清澈见底的井,人掉进去,不会淹死,只会游得兴奋。普天成曾这么比喻金嫚。
“如果我不当官,我情愿变成一只青蛙,永远地蜗居在你茂密的绿草里。”这是普天成当市委书记时,有次酒后跟金嫚吟的诗。说诗也许让人笑话,但确是他的心里话。现在,他又再次找到了蜗居的那份感觉。他将金嫚搂过来,胸贴着她的胸,坏坏地说:“你真是我的妖精,要让我一生一世地沉沦。”
金嫚撒了会儿娇,不撒了,这次到海州,她是有正事找普天成说的。金嫚说,王化忠找了她,跟那个叫江玥的女人。江玥写了一大堆材料,让她签名。普天成问是什么材料,金嫚说:“告你的材料啊,罗列了你十七条罪状,挺吓人的。”
“十七条啊。”普天成叹了一声。到现在他也不明白,王化忠和徐兆虎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单纯地想扳倒他,还是……王化忠上飞下跳他能理解,毕竟过去削过他的权,也逼他早早离开领导岗位,这对一个官员来说,等于就是要了他的命。而徐兆虎和江玥参与进来,他就有些想不通。特别是江玥,普天成仔细想过,对江玥,他问心无愧,自信没做错什么,她受的一切惩罚,都是罪有应得,怪不得别人。但这个女人竟然能无耻地反咬一口,说什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授意的!普天成这一生,很少授意别人去做什么,他有个原则,就是做什么事从来都不留把柄。授意别人,等于就是送一根链条,让别人再把自己拴住。
金嫚一气说了许多,包括江玥如何哭哭啼啼,说她也是受害者,上了普天成的当,还骂普天成是只老狐狸,手段狠着呢,玩腻了她,又把她一脚踹开。她提醒金嫚,跟普天成不会有结果。“你还是趁早醒悟吧,甭对他抱指望,他能养你一辈子?笑话,他连我都敢踹,还会养你?”
“他让我做黑账,从我那儿拿钱,然后买官或者养女人,出了事他又不承担一点责任,这种男人,良心早让狗吃了。”
“听说他一次就要给省里那位高官送一百万,从我这儿拿走的钱,不只查出的那个数,还有一大笔,被他私吞了,迟早有一天,他得吐出来。”
“还有,他借探监的名,搞大了我的肚子,出来后又死不认账,等着吧,将来有一天,我会把孩子抱到省委,让省委做个了断。”
普天成听着听着,头发竖了起来,忽地坐起,打断金嫚问:“这话真是她说的?”
“是她说的,我也纳闷呢,你怎么会……”金嫚没敢把话说完。
“疯了,这个女人真是疯了!”普天成说着,就要穿衣下床。金嫚抓住他的手,“做什么呀你,我还要让你抱。”
普天成说:“不行,我不能让她继续乱说下去。”
金嫚忽然白了脸,大着胆问:“那孩子,真是你的?”
普天成没有回答,只是狠狠剜了金嫚一眼。有些事跟金嫚是讲不清楚的,普天成到现在都不知道江玥怎么在里面怀的孕,如果有人硬要把这个孩子栽给他,后果将会很严重。虽然这种事迟早会有办法查清,但等查清,你的清白也就没了。
普天成穿了衣服,想喝水,金嫚忽地腾起身子,“对了,最要紧的事还没跟你说,他们……他们把我带到了那个人面前。”
“哪个人?!”
“就是省里去的马书记。”
“什么?!”
这天普天成没陪金嫚吃晚饭,饭菜本来是订好了的,普天成往宾馆来的路上,给老板娘白玉双打过电话,说有位重要的客人要接待,让她准备两个人的饭,简单一点,不要太奢侈。白玉双嗯了一声。白玉双这个女人,好就好在什么事也不问,普天成怎么交代,她就怎么办。她曾跟普天成说过一句话,对普天成启发很大,白玉双说:“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这张嘴,除了钱,什么也不能谈。生意人的耳朵,也是除了钱什么都不能听。”普天成当时笑着说:“经典。”过了一会儿,又问:“按你这种说法,我这张嘴,还有耳朵,应该谈什么,听什么?”白玉双矜持道:“你是领导,我哪敢乱说。”普天成笑了,没再追问下去。自己的耳朵和嘴还用问人么?身为秘书长,他的耳朵和眼睛,是用来听潮观潮的,任何风吹草动,潮起潮落,他都不能放过。他的嘴,是用来吹火的。有些火需要及时熄灭,他就要用灭火的功夫;有些火需要烧起来,他就得用煽风点火的本事。
金嫚说的话破坏了他的心境,他实在没有心情再吃东西了,只好道:“晚上我还有事,不能陪你吃饭了,你自己下楼,他们会接待的。”金嫚知道他心里有了事,也不纠缠,听话地嗯了一声。普天成掏出一张卡,就是于川庆送他的那张,“这卡你拿去吧,上面有点钱,你先用。”金嫚脸一红,推托道:“我又不是跑来跟你要钱的,看你。”“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放我手里也没用。”说着,硬将卡塞在了金嫚手里。金嫚拿了卡,略微显得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她这一笑,就显出憨来,普天成最喜欢的,还是金嫚这副憨样儿。他捧住金嫚的脸,忍不住又亲了一口,“傻孩子,真想把你一口吃了。”
“那你就吃。”金嫚说着,又贴上来。普天成将她揽怀里,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普天成说:“我得回去了,你明天也回去,留在这里影响不好。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沉着。”
金嫚被这句话吓着了,她本来就为普天成捏了一把汗,普天成不说这话,她心里还扑腾呢,一说,脸色立马变了,“不会真有事吧,我怕。”
普天成安慰似的拍拍金嫚的肩膀,“别怕,有我呢,放心吃你的饭去。”那样儿就像父亲在哄女儿。
有时候,普天成真就觉得,自己面对金嫚就像是面对女儿,但他又不敢这么想,这么一想,罪恶感就重了。好在他用钱减轻着这种罪恶感,金嫚怕是想不到,刚才那张卡上,有二十万。这个数字普天成都没想到,张华泉出手真是大方啊。普天成有时候也想,下面这些人的钱从哪儿来?但旋即就会被另一个声音嘲笑,你的钱又从哪儿来?
是的,有些问题不能去思考,一思考,反把自己的丑陋和虚假思考了出来。就比如他给金嫚钱一样,普天成从来不敢认真去想,他们之间,是爱,是情,还是什么?
世界是浑浊的,你的思想也应该浑浊。从踏入官场那一天,普天成就已是一个浑浊的人。只是到现在,他还浑浊得不够到位。不知怎么,普天成又想起了那件陶器,在他眼里,陶也是浑浊的,那份浑浊才是真正的浑浊。
·2
第二天一早,还不到七点,普天成刚进办公室,电话就响了,是瀚林书记叫他:“你上来一趟。”
普天成一阵紧张,瀚林书记的口气好像不大对劲。他暗自揣摩一会儿,往楼上去。其他人还没上班,楼上静悄悄的,普天成选择了乘电梯。
秘书董武不在,办公室里就瀚林书记一人,黑青着脸,像是被什么人惹恼了。普天成没敢问,心里敲着小边鼓,默站在桌子边上,等瀚林书记发话。
瀚林书记没看他,把手里的材料翻来翻去,像是在酝酿什么。普天成刚要开口,瀚林书记突然将材料猛地一摔,站起身,语气败坏地说:“怎么搞的,告状信满天飞,是不是要闹得满城风雨你才心甘?!”
普天成吓得往后一缩,暗叫一声不好,身子接连打出几个冷战,瀚林书记原来是为他发火。
他垂下头,心里紧急思忖,又遇着什么败气的事了?
“我一直强调,不要在女人身上犯错误,你们怎么就是不听?!”瀚林书记又骂了一句,坐下了。普天成明白过来,告状的定是江玥,他恨恨地咬了下牙,继续站着,等瀚林书记把火发完。
瀚林书记却忍住了,大约他也觉得脾气大了点,借故喝茶,让屋子的气氛缓和一下。片刻后,瀚林书记拿出一封密件,扔给普天成,“你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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