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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味的给妞妞,香蕉味的给谦宝。”
小羽左右手各攥着只塑料袋包装的果味软糖,出了樵堎巷,沿大街朝操场的方向走去。陌老师今天被请去白鹅甸外的地方给人看病,可能很晚才回家,小羽约了妞妞和谦宝下午去操场玩。只是头顶集结的乌云像是随时会落雨,得快去快回。
往东走了一个路口,见前方二十米左右有四个青年男人站在人行道上问路。白鹅甸本以青壮年居多,这四人却引起了小羽的注意。既不似打工者那般神色匆忙,也没有外来游客的闲情逸致,无论穿衣还是站姿都有种老子谁也不怕爱咋样就咋样的蛮横劲儿。
“大爷,樵堎巷怎么走?”问话的是当中一个黑发过耳的瘦子,两条眉毛一上一下擎着,黑白分明的眼珠没有望面前卖五香鱼蛋的大爷,像是在勘察周遭的敌情。此人手中握着根一尺来长、罩着皮套的物件。扁扁的应当不是棍子,小羽估摸着是大砍刀。
“樵堎巷?”大爷的神色变得警惕起来,“没、没听说过,你们八成是找错地方了。”
瘦子这回正视大爷,脖子顺时针方向拧了下,小羽在想象中听到吱嘎的声音。“不会吧,我们听到的消息就在这附近。老头,你不是在使诈吧,啊?你这摊子还想不想要了?”
大爷脸沉下来,“唬谁呢你?我反正不知道。好好的年轻人不干点儿正事……”
随瘦子同来的熊一样身材的青年闻言,走去一旁的树底下弯腰抓了一把灰土,再回到大爷摊前,掀开锅盖将土扔进一锅鱼蛋中。
小羽以为大爷定然气疯了,却不料大爷只是瞪了那四人一眼,便开始规整摊上的物品。“正好,今天打算早点儿收工回家,追电视剧。”
这位卖鱼蛋的潘大爷小羽是认识的,确切地说他是陌岩的朋友。小羽一直想不明白的是,陌老师这么阳春白雪的人,怎么会同成日脏兮兮的老头交上朋友?
潘大爷孤寡一人,经常会在周末的晚上——不是晚饭时分因为那时他还在街上卖鱼蛋——大概八九点钟的时候,捧着一盒鱼蛋来找陌岩。陌岩这时便会整两个简单的凉菜,有时加个炒花生米如果家里有花生米的话,冰箱里若是有谦宝家送来被小羽吃剩的红肠啊、卤水拼盘什么的,自然也会摆出来。
陌岩自己是不喝酒的,但家里为了客人常年备着几瓶。潘大爷喜欢喝度数高的白酒,一旦喝开了兴致就老高,唾沫纷飞地讲各种奇闻异事,陌岩这时也会陪他一杯。在小羽看来他那些故事都十分不靠谱,也不知陌岩为何会喜欢听。
而且小羽认为潘大爷就是来蹭饭的,至于他带来的那些鱼蛋“反正也卖不出去了”,小羽每回这么说。陌岩吃素,鱼蛋自然都归了小羽。头几次吃得还挺香,后来吃腻了就转送给妞妞家,把妞妞的脸蛋吃得越来越如鱼蛋一般圆鼓。
有时小羽禁不住想,陌老师在这异国他乡挺寂寞的吧?虽说有能言善道的她在一旁,小孩毕竟是小孩。陌老师作为一个成年人,也许需要跟其他的成年人交流呢。他二人同谦宝家倒是经常聚会,但人家是夫妻,生活模式不同,单身汉大概也只能和单身汉扎堆儿了。
回到当下,小羽见潘大爷这般反应,心道糟了,这是陌老师口中的“地头蛇”找上门来了。不信你看,戴墨镜那位手里提着个黄色塑料桶,看分量满满都是液体,桶里莫非装着汽油?还好那几人没注意到她,来不及细想,身在路口的小羽改变既定路线,沿北边那条小路撒腿而去。
砍刀用来打砸,汽油烧房子,而陌老师不在家。谦宝妈妈虽然说过有事可以去找她,但理发店离这儿还有好一段距离,小羽决定自己处理。
“潘大爷你等着,看我给你出气,”小羽在心里说。
樵堎巷是南北向,只有南边一个出入口,北边是封死的。小羽的目的地是邻居于叔叔家,与小羽家背靠背,大门冲另一条街。这位于叔叔白天打零工,晚上在茶馆说书,论嘴皮子上的功夫同小羽算棋逢对手吧。平日小羽若是路过他家门口会停下来同他斗嘴,他俩在这边院子里辩论,能把墙那边坐在树下看书或写招牌的陌岩逗得咯咯笑。
“思辩,其实是禅宗重要的一项内容,”陌岩有天这样说,算是对二人的褒奖。
此刻也不管于叔叔家有没有人,小羽腰一扭,一个跟头翻进他家里,又一个跟头后便站在自家庭院里了。先是一头扎进厨房,从抽屉里摸出打火机揣进口袋,再将陌岩昨天新买的一桶花生油提着出屋,全倒在屋门口的地上。
回到厨房,可惜没有炉灰。记得篦理县还没通电那时候大家都是在自家灶里生火做饭的,当前用的是管道天然气,还好面粉袋子里剩了小半袋面。小羽抱起面粉离地腾空,从屋里飞了出去,落到院子中心那棵筒冠树伞状的树冠上,在茂密的枝叶中藏好。
大约一分钟后院门外出现三个晃动的人影,果然是先前问话的瘦子、大熊和墨镜仔。记得还有个头发染成草绿色的青年,大概是守在巷子的入口处了,以防陌岩突然回家。眼前这仨见院门上了锁,估摸屋里应当是没人的,抽出砍刀来将木门劈开,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
小羽原本计划将四人一齐收拾,这下只得见步行步。手里提着汽油桶的墨镜仔冲在前面,小羽一动不动地屏住呼吸让他过去,眼瞅着那个倒霉蛋在屋子门口的油层上摔了个底儿朝天。
这时后方二人刚好走到树下,小羽手一翻,将袋子里的面粉尽数撒落。那二人忽然间眼不能视物,鼻子里都是面粉,忍不住开始大声咳嗦,越咳吸进来的面粉越多。
小羽扔掉面袋子,双手扒住一根树枝,身子下坠的同时劈开双腿,旋转着朝树下的二人头上砰砰各踢一脚。这二人总算明白被偷袭了,闭着眼睛抽出砍刀来不停在身边舞动着,以防人近身。
小羽不理他们,走去屋门口。摔倒的墨镜仔刚费力地在油层上爬起来,被小羽一个勾腿又放倒在地,后脑勺着地,疼得哇哇叫。小羽随即抢过地上的汽油桶,拧开盖子,给墨镜仔以及还在舞刀那俩人身上各泼了些汽油。再丢掉塑料桶,从怀里掏出打火机。
“都给我住手!”小羽点着了打火机,“把你们手里的武器扔到树底下,然后原地坐好。谁最不听话这个打火机就第一个扔谁身上,一、二……”
这话管用,舞刀那俩立刻将刀抛出,而还没爬起来的墨镜仔干脆就坐在地上了。小羽拾起一把刀,正要说话,原本在巷子口放风的草绿头出现在院门口,大概是见快下雨了这边儿火光迟迟未起,赶过来看看是个什么状况。
小羽手臂一甩,砍刀贴着此人的头皮飞出院门,几秒种后一大片草绿色的头发落到地上。
“你也给我坐下,”小羽冲他说,晃了晃手中的打火机,“只要你一动,这个打火机我就随便扔他们某人身上。”
“坐下,洪波你快坐下!”地上三人赶紧招呼自己的同伴。
小羽左手捡起剩下的那把砍刀,右手啪地一声将打火机合上,挨个儿望着院子里的四个人,自己在庭院中缓慢踱着步。为起到震慑作用,还故意用上真气,让脚底的草地上一步一个寸深的脚印,把几个俘虏看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跟你们说了别来事、别来事,知道本囡囡是谁吗?去打听一下,这套出租屋可是有名的凶宅,都说树上吊死过人……”
小羽说到这里停住脚步,目光射向大树的根部。虽然没明说,可在场的几人无不相信树底就埋着死人。
“事实呢,”小羽举起手中的刀,恰好头顶一道闪电划过,轰隆隆的巨雷像是在为她呐喊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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