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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军饷被运来了西北,老军医不用再借口我还要长身体,把仅有的羊奶让给我充饥。
将士们也不用三个人盖两条被褥,破了的棉衣缝缝补补过第六个冬天。
那一年,将军埋了十八坛新酒,与此同时,他也拿起图纸,穿上盔甲,准备起对西北六城的征途。
也是那一年,我以为将军心中的明月,是一统西北军的权势。
后来我才知道,将军心中的明月,从来都不是我以为的那些。
只不过明月皎皎,却在那一年京城的杀伐中染了血,在西北的黄沙里蒙了尘。
我第一次听到将军表达对权势的神往,距离那一年,又过了十载。
他带着兵马,匆匆从西北赶往京城,又从京城灰溜溜地回来。
他挖出了十年久藏的女儿红,一如秋舆成亲的那日,他坐在漫天黄沙中,喝得身子越来越软越来越沉。
「玛尔,倘若我重权在握,该是多好。
「玛尔,我如今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要,仁义、忠勇、孝道,我守了一辈子,可你看,守到了什么。
「玛尔,我骗得自己都信了,十年了,我一直以为,若有一日漓漓揭竿而起,我会割下她的头颅,双手归还给皇上,我会盛上她的热血,浇洒给故去的老将军。
「玛尔,我是不是疯了,你看我做了什么,我领兵去了京城,我围了皇宫,我才是那个不忠不义之人,是毁了秋家的百年名节的逆贼。
「玛尔,有权势真好,如果我有权势,如果我有权势……」他也一如那一日,在那里期期艾艾地絮絮叨叨,像是诅咒,像是叹息,像是吟唱,像是许愿。
十年前我听不懂,现在我也听不懂,但我知道他在痛苦,在后悔,在一如既往地怨愤。
十年前他可能在怨愤漓漓,但十年里,他一直在怨愤自己。
我搂着他的身子,我长大了太多,能环抱住他的颈脖,能感受到他的战栗。
我问他:「将军如果有权势,就如何?
」他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震得我的心一凉一凉。
「就逼他……」他说,「就逼他,把漓漓的尸首还给我。
」我一瞬就懂了,原来,原来十年前,值得他烂醉的,根本就不是三十万兵符,不是统帅西北军的权势,而是漓漓,是漓漓。
酒中愁肠是漓漓,天上明月也是漓漓。
十年前是漓漓,如今也是漓漓。
我走了,他的醉梦里,是不该有我的。
我将最后能给他的东西塞进他手里,转身走入了他背后的黄沙。
将军依旧说着叫人听不清的话。
「她不肯留一个孩子给皇上,却什么也不肯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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