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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代,如果说小吏们是终究要冲垮堤坝的洪水,官员就是调节水量的闸门;小吏们是终究要冲下悬崖的疾驶的马车,官员就是车上能够停车的驭手。
两者既斗争又相互依赖,缺一不可。
在邕州时蔗糖务由于是徐平一手建立起来,一直都处于快速发展期,这对矛盾还不明显,徐平感触不深。在三司任职的这些日子,徐平才对官与吏的关系有了清晰的认识,而正是因为看清楚了,才轻易不敢下手。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事情闹得太了有可能彻底葬送自己的前程。徐平是想做事,可没想把自己搭进去。
既然刘沆要趟这浑水,徐平自然不会拦着,或许这就是一个解决问题的节点呢?下属去做事就有了缓冲,真出了事徐平尽全力保他就是,把属下做弃卒的事情徐平做不出来。
刘沆让一部分厢军与自己一起换上公吏的衣服,让其他人扮作平民,向徐平拱手行礼:“副使,下官这便就去了。”
“一切小心,自己安全最重要,不要强求,事情无论如何都有办法水落石出。”
刘沆道:“下官明白,自会小心行事。”
汴河边的杨柳枝条已经透出绿色,饱饱的嫩芽膨胀开来,露出令人欣喜的鹅黄色。风吹在脸上,早已没有了冬日的严寒,带着清新的温柔气息。
刘沆笼着手,带着两个挑选出来的健壮厢军,自然而然地靠近了人群。
州桥上面,一个三十多岁满脸横肉的壮汗正说得唾沫横飞:“直娘贼,我浑家刚刚生了个胖儿子只有两个多月,上边八十老母病了在家走动不得,那些杀才却要裁了我们,连这一口饭也不给吃,他们还是人吗!”
周围几个人一几附和,群情激愤。
见上面讲话的那人高大健壮,一身公服被撑得眼看着就要爆开来,明显不合身。刘沆向旁边的公吏陪着笑拱了拱手:“在下刘三水,兄台高姓?”
那公吏上下打量了刘沆几眼,冷冷地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只管跟着,别人说什么你就说什么,总有自己的好处!”
“是,是,兄台说的是。”刘沆陪着笑,“不知州桥上面讲话的那位大汉是哪个衙门的,看起来甚是威猛,以前都没见过。”
“你哪来那么多话!不想跟着来,回家哄孩子去!到时三司裁员,第一个就先裁了你,到时候看你喝风!要跟着,就闭上你的嘴!”
刘沆见周围的几个人都向自己看过来,乖乖闭上嘴,强笑着笼手退到一边。
太阳已经升得高了,天空一片瓦蓝,没有一点云彩。
今天开封城里一点风都没有,灿烂的阳光下温暖中混着躁动的气息。
州桥不远处就是大相国寺,春光如此明媚,许多百姓都出来闲逛。人越来越多,三司的公吏在州桥上格外显眼,周围慢慢就挤满了人群。
不知是什么人高喊了一声:“我们在这里说有什么用?大家一起,去宰相府上问个究竟,到底为何裁掉我们,不给我们留一口饭吃!”
人越多,胆子越大,有人起了个头,众人哄然应诺,浩浩荡荡地向不远处的吕夷简家里行去。数百人聚在一起,阵容甚是庞大。
刘沆跟在人群后面,左看右看都看不见一个开封府的公吏,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瞅个机会叫了个扮成百姓的兵士过来,让他到开封府投告。
开封城天子脚下,按照常规相国寺附近平日巡逻的差役不断。今日有这么多的三司公吏在这里聚集,摆明了是要闹事,偏偏却不见一个人,实在让人生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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