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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也争气,他十四岁进学,便顶了神童的光环,一路又是解元,又是状元,都是靠他真本事学出来考出来的,没受过任何人提携之恩。
只是婚事不顺。
且寿宁侯府的这门婚事,本身也不是他想结的。
他本来那么努力,得到那么多成绩,可现下,统统变成了“裙带关系”。
他成了扒着岳家才能上位的小人。
他心里早就憋着火气,无处宣泄。
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岳家确实铺了一条通天的路给他,这是他要奋斗二三十年才能达到的高度,这样一条捷径,问世间谁人能毅然拒绝。他是凡人,他拒绝不了。
另一方面,他又耻于用这样的手段上位,他还是正统的读书人,他还要脸面,或者说,他还想要脸面,他畏惧人言。
张玉娴每次赤裸裸的说出来就是靠着岳家,都像撕掉了他一层皮,让他痛入骨髓。
这次丁忧,反倒让他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远离京城回来松江让他自在轻快。
摔掉了一个碗,沈瑾好像忽然就把怒气都宣泄完了。
他摸了摸身上,掏出块帕子来,慢慢抹掉手上的油渍,缓缓向因他摔碗而被唬住了的张玉娴道:“那些,你去求的那些,都是你想要的。你想要凤冠霞帔,你想要比你那些姐妹嫁得都好。你,想没想过,我想要什么?”
张玉娴的脾气也像被那只摔碎的碗止住了,她愣怔的看着沈瑾,不自觉重复道:“你想要什么?”
沈瑾惨然一笑,自嘲的摇了摇头,并不回答,站起身来缓缓朝外走去。
那一刻,张玉娴又想起来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吵架,她说她不想上路了,他就这样头也不回丢下她跑了。跑了!
漫长的旅途,她一个人走下来,最初的愤怒早已经慢慢淡去,慢慢的恐惧就漫上来,那个人,怎么就做得那么绝,能决然丢下她!
到了松江,这里是他家,她的家在千里之外。
在这里她没有亲人。
她,只有他了。
他回来了,他说要带她出去买颜料,他说要给她抱小猫的,他方才明明还把她抱在怀里亲热。
怎么就,又要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又这样决然丢下她!
那一瞬间,情感冲破了理智,张玉娴顺应了本心,扑过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沈瑾的腰。
将脸埋在他背上,呜咽哭泣起来。
沈瑾僵了一僵,这是第一次,吵架后,娴姐儿会有这样的表现。
但他还在生气,只是也犹豫起来,要不要立时拉开她的手,不去理她。
就这犹豫间,听得她抽抽噎噎道:“那你要什么呀,你也不说呀……呜呜呜……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呀……呜呜呜……”
那语气里,是无尽的委屈。
哭泣的声音,就像她养的那只小猫,柔弱可怜。
这到底,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
沈瑾又是无语又是怜惜,再也提不起生气的力气,终是叹了口气,一双手覆在她手上。
想要什么。他望着帘子上万字不到头的纹样。想要什么呢?
“……就要,好好办了学堂。好好教几个学生出来。就要,这次童子试,沈家多几个生员,九月乡试,多几个举人吧。”
末了,他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
二月的县试沈家子弟状况尚好,到了府试,便有些差强人意,还是那几个考过两三次的,文章火候到了,也有了应考经验,方一举过了。
不过比之去年还是多了两人,这已让沈瑛心满意足了。
沈瑾却不免有些怅然。
很快,京里的消息传来,却是南城书院沈洲所带的丙班此次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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