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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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夜谈一（第1页）

方长老带着他大小随从离开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半了，我面对着满院的狼藉，眉头几乎打成了个蝴蝶结。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烦恼越多，可惜小爷好像就是这个命，不知道就觉得浑身不舒坦，非要问出来折磨自己不可。中山装坐在秋千上都睡着了，他还真是说到做到，所有体力活他包了，动脑子的事一股脑全都扔给我。我坐在石凳上，无意识的踢着脚底下堆成小山的烟屁，忍不住一声接一声的长叹。方长老让我仔细想想我今后的探索路线和救世倾向，理论上讲，只要我个人被严密保护起来，不会落到孙黔手上，那就已经是个及格分儿了。但仅仅是我能快乐生活就行了吗？我明知道我还有一个承诺没有兑现。仰头望望天，我很无耻的觉得自己其实有理由失信，但我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混蛋啊。魏儿正好从东房出来，看到我直愣愣的脸朝天且面目狰狞，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赶紧恢复原样，有些尴尬的冲她笑了笑，“没……没有没有……”目光扫到一旁的花圃，看着那些被小心看护起来的小花，“杜鹃？”魏儿愣了一下，垂下眼帘点了点头，“是啊，只是没有经验，养的不好。”说实话，确实不太精致，但对于一个从来没养过花的人来说，这已经很不错了。“你护理的很好啊，看得出你是用心在弄，光凭这一点已经值得称赞了。”魏儿笑了笑，看向那些柔弱小花的时候眼神变的忧伤而黯淡，“这是我与他的约定……我只能为他做到这些了……”唉！我对这种话最没有抵抗力了！承诺……约定……我知道她不是在针对我，但做贼心虚的人就是容易对号入座。我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如果我拒绝跟你们一起去救小萝呢？”魏儿似乎对此话题的兴趣并不大，她只是不着边际的瞟了我一眼，“这些都没关系，只要你不会落在孙黔的手上就好。方长老也一定会去救小萝，这也是他曾经答应过的。不过你不要在意，我们不会强求你，你原本就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又怎么能强迫你干这些毫不相干的危险事？”我撇撇嘴，心里不太舒坦，不知不觉中好像已经被眼前这个叫魏儿的女人看瘪了。“阿峥拼死保护我，我与也有约定，我答应过他就算方长老不帮忙，我也一定会直接杀到孙黔的大本营把小萝救回来，我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魏儿定定的看了我一眼，忽然咧嘴笑了，笑得竟如此轻松，“我刚才的话好像刺激到你了，那我要向你道歉。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承诺什么的都不是说给你听的。你有你自己的命运——你也应该知道你的处境并不会比我们好多少。所以我不是强求你，你唯一的使命就是远离孙黔。”我没说话，因为我看到魏儿的目光忽然暗淡了下来。她垂下眼帘，毫无目标的看着眼前的一个点，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好半天才悠悠然开口问道，“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我愣住了，一瞬间竟感觉自己好像脸红了。但我却咬了咬牙嘿嘿笑了两声，“还没有……谁会看上我啊！”魏儿又轻轻的笑了，“怪不得……但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一定能的！我答应过他的事，就算是死也要实现，这真是比我生命还重要。”我叹口气，心里禁不住发紧。她的感受我太了解了，那种无法为爱人解忧的无力感。现在想想我们两个真是半斤八两：一个是亲手“杀”了心上人，毁掉了那海市蜃楼一般的未来；另一个虽情坚义真，无奈心上人已经去阴曹地府排队投胎了。唉！现在不是低落的时候，我赶快转变话题，“承诺就是承诺，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想法。无论在你们眼中的我是什么样，但我有我做事的原则。”魏儿抿起嘴，秀眉皱到了一起。我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于是笑着安慰她道，“你放心，我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跟你刚才的说辞完全没有关系，谁也不敢责备你。男人嘛，做事是有原则的，尤其是我这样优秀的男人，是宁死也要兑现自己的承诺的。”我嬉皮笑脸，说的大义凛然，魏儿终于被我逗的笑了出来，但却仍旧一脸担忧，“这事不是闹着玩，弄不好会有生命危险。”我拍拍胸脯，又指了指睡在秋千上的中山装，“我又不是牵线儿木偶，与我为敌是很危险的事。再说，如果我不小心壮烈了，那边那个流口水的是拚死也会把我的尸体抢回来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承诺。”魏儿笑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春心荡漾，但这番对话也变相的替我做了让我左右为难的选择题。现在想想真为当初自己的摇摆不定而感觉丢脸，人家连命都不要了，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中山装忽然开始哼哼了，但我分明听到他吐出几个清晰可辨的字，“英雄难过美人关。”“关你大爷！我以为你睡死过去了呢！”中山装伸了个懒腰，忽然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你猜我刚才睡着了吗？”“我管你那么多！”我没好气的吼了一声。中山装撇撇嘴，“你希望我刚才睡着了吗？”苗头不对，他好像要开始创作了！这小子口吐莲花的能耐我深有感触，恐怕真能把我说的吐了血。我赶紧咳了一声转变话题，“我决定了要去救小萝，也算是报答阿峥的救命之恩。”中山装满不在乎，“随便你啊，你想好了就行。”然后忽然故作神秘的挑了下嘴角，“其实我早就猜到了，这种热闹你肯定会凑，反正死的时候又不是你一个人，垫背的有的是。”我去，这语气加上这话茬儿……中山装怕是有意见！“……你他娘的听起来怨气不小，刚才当着人家大当家的面怎么都不吭一声？”中山装倒是丝毫不否认，而且还振振有词的为自己解释了一句，“我刚才睡着了。”“睡你妹啊睡！你一句话都没少听！我也没强迫你帮忙出主意，但好歹也装装样子给我个心理安慰吧。跟你们比起来我可算是个实习生，不像你们，对所发生的事了解的那么透彻，恨不得祖宗八辈儿都能牵扯进去，我就盼着如果有什么不好的话茬儿你能马上提醒我……可你现在跟我说还有个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