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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祖三位弟子,负责轮流掌管白玉京百年,每次轮到陆沉坐镇白玉京,几乎从不管事情,偶有大修士违例犯忌,陆沉就只是去登门记账,吃了闭门羹,也绝不硬闯,只在门外提醒对方,说着一套差不多的言辞,“一定要多活几年,等我二师兄从天外回来叙旧啊。”
陆沉抖了抖袖子,打趣道:“是隐官送给刑官的,真是羡慕你,齐老剑仙和陆姐姐还要弯个腰才能捡漏,就你最轻松了。”
从道袍大袖中抖搂出那具玄圃真身,飞升境妖丹还在,有了这笔战功,足够让豪素在文庙那边有个交代了。
豪素将那条玄蛇收入袖中,一挑眉头,“在别家地盘上,陈平安还能宰掉个飞升境,还可以保存一颗完整妖丹?”
本以为这趟远游蛮荒腹地,至多宰掉两头仙人境妖族,不料还有这么大的意外之喜。
陆沉笑着摇头,与刑官大致解释了这位仙簪城城主,是被自己师尊乌啼做掉的。
豪素愈发疑惑:“那个玄圃厮杀的本事如此稀烂?不到一炷香之内,就被乌啼彻底打杀了?玄圃都没能逃出那座祖师堂?”
这头飞升境大妖,怎么感觉就是个浩然天下的南光照。
在豪素的印象中,蛮荒天下的飞升境大修士,还是很能打的,即使杀力不够出众,至少跑路很擅长。
陆沉双手拍打膝盖,眯眼笑道:“仙簪城年成光景不好嘛,庄稼地里一茬不如一茬,你是没见到那个仙人境的银鹿,更纸糊。没法子,如果说浩然天下的手艺活,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那么在这边山上,往往就是教会弟子打杀师父了,老的,谁都会藏几手压箱底的本事。小的,谁都会尝试着偷偷破解早年那个在祖师堂立下的誓言。也对,反正都不是人,为何要相信人心。”
豪素看了眼“拔河”双方,随口问道:“我们何时出剑?不会就一直这么看戏吧?”
陆沉看了眼远处的绯妃法相,“先不着急,只等隐官找准时机一声令下,这会儿的绯妃姐姐还是比较谨慎的,犹有几条退路可走。估计是隐官先让你没有白跑一趟,又开始为陆芝做谋划了,不是想要城头刻字吗?如果真能一剑宰掉旧王座绯妃,回了剑气长城,刻个‘陆’字……哈哈,刻这个字好,绝了!我等会儿就去找陆姐姐打个商量,只要她愿意刻陆字,而不是那个‘芝’,剑盒就不用还了。”
陆沉叹了口气,揉了揉下巴,“可惜刻字的机会是有,未必能成。你们想要共斩暂任一座天下水运共主的绯妃,自然不可能是剑术不够,可能会差点运气。”
豪素想起一事,又问道:“既然银鹿都被揪出来了,陈平安为何不找机会一并杀掉那个鬼仙乌啼?”
倒不是豪素贪图这份战功,只是以仙簪城与剑气长城的那份死结恩怨,照理说,怎么都不会放过乌啼才对。
陆沉笑着解释道:“玄圃是属于该死,必须死,让它留在仙簪城,就是个祸患,乌啼就比较可有可无了,一头只能待在阴冥路上苟延残喘的鬼仙,还不至于让我们此行节外生枝,何况陈平安有自己的考量,不太希望蛮荒天下少掉一个蹲茅坑不拉屎的货色,不然一旦乌啼让出个大道位置,如果蛮荒天下只是多出个补缺的飞升境,也就罢了,万一就因为玄圃和乌啼的先后毙命,多出的这份气运,让某位飞升境巅峰打破大道瓶颈,凭空多出个崭新十四境?”
豪素点点头,“除了选我当刑官,老大剑仙看人挑人的眼光,确实都很好。”
陆沉好奇问道:“老大剑仙怎么把你劝留下来的?”
豪素不像是个听劝的人,陈清都更不会强行挽留豪素才对。
豪素沉默片刻,掏出一壶酒,揭了泥封,痛饮一大口酒水,“老大剑仙当年就跟我说了两句话。”
陆沉愈发好奇,“哪两句话?”
豪素给出答案。
“我不在乎蛮荒天下会不会多出一位飞升境剑修。”
“报仇一事,你如果是以妖族修士的身份去宰人,与你保持浩然剑修的身份,去取仇寇头颅,其实是两件事。”
陆沉使劲点头道:“确实是那位老大剑仙会说的话。”
“劝我的就两句,其实还有一句交心言语。”
豪素笑道:“老大剑仙提醒我,如果执意要去蛮荒天下练剑,就去好了,不拦着,只是哪天我侥幸跻身十四境剑修了,然后胆敢出现在剑气长城的战场上,他就先做掉我。”
陆沉由衷赞叹道:“老大剑仙真是一位劝人向善、慈祥和蔼的好长辈啊!”
豪素笑了笑,还有一番话,实在不愿意多说。
当年老大剑仙最后拍了拍年轻剑修的肩膀,“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只是不要急哄哄让自己锋芒毕露,这跟个屁大孩子,大街上穿开裆裤晃荡有啥两样,漏腚又漏鸟的。”
之后陈清都就双手负后,独自在城头散步去了。
豪素蹲在树枝上,随手抛出那只空酒壶,“为何独独对我刮目相看?”
陆沉来到蛮荒天下,本来打算,就只是带着刑官一起远游青冥,只是一个不小心就上了年轻隐官的那条贼船。
陆沉笑道:“你境界高啊,飞升境剑修,你以为青冥天下就很多吗?不多的。再就是……也算同病相怜吧,因为我们心里边都有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陆沉的遗憾,是辜负了那位龙女。
而豪素在家乡福地仗剑飞升之前,曾经与一个心仪女子有过约定,会回去找她。
豪素突然问道:“真正的陆沉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眼前这位白玉京三掌教,与当年浩然天下乘舟出海访仙的那位,可能还算大道相通,可言行举止却有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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