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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前几天的考察之后,摩根认为后龙溪流域的土著部落对海汉进驻本地的行动的确存在着一定的威胁,而且这种跟生存环境相关的利益冲突能得到调和的可能性非常低。按照重点工业项目安全保障方案,这类潜在隐患是必须要在项目实施前期就进行定点清除的对象,所以这几天摩根也一直在考虑,要如何实施手段才能干净利落地解除这些定时炸弹。
对方在发现海汉的活动行迹之后会采取某些应对措施来表达不满,这种可能性摩根自然是考虑过,但他也没想料想到这些土人居然会猖狂如斯,几个人直接跑到营地门口来叫阵了。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将摩根这一行人当做了曾经被十八芝运来此地定居的汉人移民,以为打骂吓唬一番就能像过去一样把外来者逐出此地。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次来到苗栗海岸的移民可不是只会握锄头的农民,而是荷枪实弹几乎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对于武力冲突毫不忌讳,翻脸的速度一点不比他们慢。
想在态度的强硬程度上做较量,小小台湾岛上的土人哪里敌得过一心想要征服世界的穿越者。摩根让翻译立刻询问那三名幸免于难的土人,他们来到这里闹事是否是代表了其所属部落的意图,是否还有其他后续的手段。
或许是海汉刚才毫不留情的杀戮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这几名土人没有试图对抗审讯,哆哆嗦嗦地将所知的情况都交代出来了。
原来前几天摩根率队乘船进山的时候,在后龙溪看到几个拿着竹矛扎鱼的土人,便是在这几人当中。这些土人发现有外来者活动之后,一方面将情况回报给了他们的部落,另一方面也开始在后龙溪流域寻找这些不速之客的下落。不过海汉设在海岸线上的这处营地距离他们的部落有将近二十里的路程,所以直到今天才有一队人找到这边来。
正如摩根所预料的那样,这些土人将他们当做了前几年曾被十八芝迁来这里的汉人移民,以为只要鼓噪一番,顶多杀伤几条人命,就能吓得这些性子软弱的外来者自行撤离本地。但可惜他们打错了如意算盘,海汉人毫不留情地直接下了重手。
从这几名土人所交代的情况来看,刚才这一番冲突应该只是这几人一时冲动之下的个人行为,还代表不了他们所属部落的“官方态度”,但摩根还是坚持认为这种敌视的态度并非个别现象,而是本地土人对外来者的普遍看法。海汉在这里扎下规模不小的营盘,土人尚且敢来闹事,要是分散而居的普通移民,所将会遭受的状况就不想可知了。当初组织移民的十八芝并非专业殖民团队,他们所能做的大概就是把汉人运来这里,然后就任其自生自灭了,缺乏组织的民众自然很难对抗本地的土著武装。
当然了,这几个土人是出于怎样的动机才会做出之前的行为,并不是摩根关注的重点,他对这些土人所属部落的状况还更感兴趣一点,让翻译仔细盘问了猫里社的所在地和人口规模,武装情况,活动区域等等,准备以此来作为参考,制定对付这个部落的行动计划。
不过这几个土人脑子里的干货也很有限,根本就说不出多少具体的信息。问部落所在地,他们只说得出来这地方翻了几道山梁,问部落有多少人,这几个家伙最多就只能数到十,再往上就没法报出准确的数目了。摩根问了一堆问题,得到的回答中却没多少有价值的信息,但这也并非这些土人有意隐瞒,实在是脑容量有限,摩根就算让手下采取了一些刑讯手段,也还是没什么进展。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对这些土人缺乏耐心了吧?”田叶友看到摩根一脸的愁苦,便出言安慰道:“我们在鸡笼那边抓到敌对部落的土人,早先也是跟你一样的处理方式,但到后来见得多了,抓回来审都懒得审,直接就扔进苦役营了。”
摩根叹口气道:“想不到敌人太弱也会造成困扰,连点有用的情报都掏不出来,还留他们何用!我看干脆通通枪毙了,免得浪费粮食!”
“别啊,等下次有船去台北的时候,就把他们送过去好了,多少也能给我们的人类解放事业做出一点贡献。我看这几个家伙身体都还不错,起码能在矿上干三五个月了。”田叶友替这三人求情道。当然了,他这个求情也未必是真有多少好心,去到矿上之后的苦力生活是不是比当下死了更好,这也不好说,反正台北那边被抓去挖矿的土人,一般很少有活过半年的,最后基本都是过度劳累导致的身体机能衰竭而死。
摩根想想也是有理,只要这三个劳动力在矿上刨出来的矿石能提炼出些许黄金,其价值所能买下的粮食就足够养他们一年半载了。甚至就连枪毙他们所需花费的弹药和事后收敛所需的人工,这些开销也比养他们半个月的粮食更值钱了,还是留着送去矿场充分压榨完剩余价值比较划算。当下便让手下将这三人先收押起来,不过岸上的营地现在还在紧锣密鼓地搭建营房,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来关押他们,无奈之下就找了一处腾空的船舱充当临时牢房了。
看着着几名土人被丢进船舱里关起来,摩根忽然感叹道:“这个景象让我回想起了七年前才到三亚的时候,记得那时候我们刚刚登陆不久,连胜利堡都还没开始修建,只能把手头的驳船用来当做关押俘虏的牢房。”
“是啊,那时候被关在驳船里的,还有现在发了大财的罗升东罗大官人,不过他大概已经把那段经历选择性遗忘了吧!”田叶友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嘴角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微笑。
当年海汉在榆林登陆的条件远不如现在来到苗栗的这支队伍,那时候可没什么后勤保障和退路,而且上岸不久就遇到了罗升东所率领的明军发动偷袭。如果不是武器装备有着较大的优势,说不定穿越集团在登陆之初就会被明军先干掉十个八个。而那时候的罗升东不过只是崖城水寨里一个小小的百总,若不是这样误打误撞地跟海汉扯上了关系,也不会有他日后的飞黄腾达。
当然了,那时候海汉急于疏通与大明地方官府之间的关系,才会给予了罗升东重生的机会,而且罗升东识时务也有一定的办事能力,没有让海汉对其失望,对他的招揽也一直都是海汉高层津津乐道的一招妙棋。但现在所抓的这几个土人,却着实没有多少可利用的价值,能让他们留着性命去矿场当苦役,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赐了。
摩根对着地图苦思冥想了半天,似乎除了给其来个连锅端,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来处理这可能惹事的土著部落,但要安排大部队进山围剿,又可能会耽搁了石油勘探的进程,当下不禁觉得有些左右为难。
田叶友大概猜到了摩根的顾虑,对他劝道:“你如果是想给这部落来个连锅端,那我劝你就不要想了,没那么容易。这台湾岛上大部分地方都是山区,一个人逃进山里,派一百个人去也未必能抓到。而且这些部落所在的地方大多都在山坡上,你想不声不响在周围部署一个包围圈,很难不被他们察觉。别忘了,这些土人很多都是常年在山中奔走的猎人,对于周边环境的细微变化特别敏感,你派几百上千人进山,隔着几里地人家就嗅到味道了。”
摩根想起了前两天在山里见到土人所设置的捕猎陷阱,也觉得田叶友所说有些道理,但要让他就此放任这个隐患继续存在下去,他也还是觉得有些不甘。
田叶友继续劝道:“你要真有动手的打算,还是等白克思他们到了再说。做决定不要太独断专行,虽说有可能会让你应得的功劳摊薄,但如果出了什么岔子,起码也不会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明白我意思吧?”
摩根除了跟北美帮的几个同伴关系较好之外,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对于官场上的人际关系和利益纠葛,他并没有比较明确的认识和感受。田叶友这么一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的确是不够周全。虽说他是此次苗栗项目的军事主官,对本地武装力量拥有完全的指挥权,但如果在重大决定上不与其他穿越者商量,那出了事真的只能自行承担责任了。而且坐镇本地的最高行政长官是白克思,于情于理都必须要先知会他一声,征求一下意见才行。
“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还是先等等,人到齐了再开个会商量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摩根打定主意之后,心情随之便放松了许多。
算算时间,从澎湖过来的船队在这天就该到了,的确不用急着做出决定。摩根处理完俘虏,便与田叶友分头到营地各处的工地上巡回监工去了。
当天傍晚,一支庞大的船队出现在了后龙溪入海口的海面上,这支船队中仅货船就超过三十艘,另还有装运人员的船只二十余艘,规模不亚于去年从福建北上远征浙江的那支船队了。如此庞大的一支船队已经超过了临时码头的停泊容量,多数船只选择了在近岸处下锚,用小船将人员先渡到岸上。而物资的卸载几乎是与仓库的搭建在同步进行当中。
当然了,其实先遣队在仓促之间也没法搭建像样的库房,只能是先搭出数个防雨棚,让转运上岸的物资不至于暴露在连绵不断的雨水当中。好在这些临时仓库旁边的排水沟都已经挖好,无需担心货物会因为近期的频繁降雨而泡在水里。
除了白克思和刘山夏之外,澎湖的军事主官虞尧也随船队一起来到了苗栗。在摩根带领石油勘探队进入山区期间,需要他在这里暂时接管海岸营地的指挥权。今后一段时期,油田地区所有的物资几乎都要通过这里输入内陆,安全保障和货物转运都需要有在行的人负责才行。
摩根在这几人上岸之后,便向他们告知了前几天进山侦查的情况以及今天早间的突发状况。
“土人跑来营地门口叫阵?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虞尧听到这消息之后很是兴奋,立刻便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随着广东局势日趋稳定,他近几年已经很少再有执行作战任务的机会,调来澎湖的时候,这边也已经把该清理的敌对势力都清理完了,连口汤都没给他留下。如今这台湾岛上的土著,倒是成了他再次指挥作战的难得机会了。
“那就打他娘的!”刘山夏也是个暴脾气,虽然他不是军人,但同样也接受过民兵训练,对这种事情的热衷程度不比虞尧差多少。
当下比较冷静的人,也就只有白克思了:“我看还是不要急于动手,各位不要忘了,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一要务是开采油田,石油才是我们不计代价要尽快对这里进行殖民开发的唯一原因。所有的军事手段,都要以工业目标为先,我看还是先打通后龙溪这条交通主动脉,之后再慢慢安排对周边地区的清剿。我们手上有足足三个连的正规军编制,难道还应付不了土著人的零星骚扰吗?”
在苗栗的五名穿越者当中,以白克思的官位最高,加上他又是这个项目的主负责人,自然也就以他的意见为主。虽然虞尧等人更倾向于武力解决隐患,但正如白克思所说的那样,苗栗任务的主要目的并不在于清理这片地区的土人,而是要尽快地找到隐藏在后龙溪上游的油田,并且实现工业化的产出,这个任务的优先程度是最高的,而是否对本地土著部落动武都要视石油项目的进展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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