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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流杂技团”歇业了,孩子们自谋生路,其中三个小娃就流落到山东。
陈三爷听罢,百感交集,他感觉自己一生都困在大流杂技团的阴影里,当年在团里时,他就过得无比辛酸,发誓离开大流杂技团,没想到还是脱离不了干系,大流杂技团给了他一身的本事,也给了他满心的悲伤,他想忘却过去,逼着自己不去想以前的事,因缘际会,他又落入大流杂技团的圈子。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他从没给师姐带来什么,更没给师姐创造过幸福,但他绝对没想过祸害师姐,老天真是瞎了眼了,越想挣脱越挣脱不掉,无形之中他又给师姐带来了亡派灭门之灾,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决定北上天津,面见蕉爷。
玫瑰神情忧虑:“蕉爷黑白两道通吃,万一他要杀了你呢?”
“杀就杀呗,我连累了师姐和大流杂技团,为了师姐,我情愿一死!”
玫瑰脸上拂过一丝不悦:“难道这世上就没有第二个女人让你留恋?”
“没有!”陈三爷斩钉截铁。
“行,你有种!有种你就去死吧!”玫瑰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很快又折了回来,“老娘偏不走,老娘缠着你,看你个兔崽子能不能看上我!我就不信你眼瞎,看不到老娘的美!老娘落草为寇当野鸽子也是身不由己,身子脏但心里干净,我就不信我配不上你!蔡锷还娶了小凤仙呢,你他妈比将军还清高?”
劈头盖脸地一通骂,陈三爷愣怔片刻,淡淡一笑:“你随便吧。”
玫瑰一下擎在哪里,如鲠在喉,眨巴眨眼,差点噎死,可陈三这种状态越发让她喜欢,以往的男人见了她都是猛兽一般往她身上扑,现在她自己扑过去,对方却不接,她甚至怀疑陈三有独到的爱好:“陈三,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无聊!”陈三爷转头离开了。
“哎?喜欢男人你跟我说啊,我帮你找啊!”玫瑰跟了上去。
两人又行了二十里路,简单吃了点东西,随即爬上了去天津的火车。
几日颠簸,到了天津,一出火车站,人头攒动。
陈三爷和玫瑰向周围拉洋车的车夫打听十里洋场的方向,一个老车夫跑了过来,笑嘻嘻道:“先生,小姐,我带你们去,二十个铜板,行不?”
“行!”陈三爷明知道对方耍诈多要钱,却答应得干脆利落。
车夫拉着二人绕来绕去,终于到了十里洋场,沿着巷子仔细找,来到了清居里十三号,之前蕉爷的人在“大流杂技团”留下口信,让陈三到青居里十三号找他。
一处宅邸前,陈三爷和玫瑰下了车,车夫伸手要钱。
陈三爷一摊手:“不好意思,没钱,你这车费也太贵了,你跟这家的主人要吧!”
车夫一愣:“没钱你坐车啊?没钱你怎么来到天津的,坐火车不花钱啊?”
陈三爷一笑:“我们不是坐火车,我们是爬火车!车顶子上一路呛风过来的!”
车夫重新打量了一番陈三和玫瑰:“穿得人五人六的,原来是穷鬼!真是倒了血霉了!”啐了一口痰,兀自离去。
车夫不敢向这个宅子里的主人讨钱,他知道清居里十三号住的是个什么人物。
陈三爷和玫瑰相视一笑,扣动门铃,不一会儿,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老太太:“先生找谁?”
“我找蕉爷。”
“先生贵姓?”
“陈三。”
“请进。”
南上海,北天津,双地演义,一部清末民国史。
天津的洋房不比上海差,格局仿欧仿美又仿俄,1860年开始,天津陆续出现租界,一直持续到1945年,最高峰有9个国家在天津卫设立租界。
蕉爷的宅子是独栋,三层洋楼。
一楼的客厅里,陈三爷见到了传说中的蕉爷,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长袍马褂,梳着大背头,天庭饱满,下巴肥硕,双目炯炯有神,一副宽宏仁义的样子,但那双犀利的眼睛,让陈三爷意识到这是个大智若愚的人。
“哟,我的人来了?”蕉爷笑道。
陈三爷此刻也无所畏惧了,拱手道:“蕉爷见谅,去年我派人跟踪谢四虎,知道他经常来您这儿走动,所以将计就计,谎称是您的人,将潘召谢四虎的材料交给侯督办后,就赶紧逃命了,多有冒犯,还望蕉爷恕罪!”
“胆子够大啊!”蕉爷敲了敲烟袋锅子,将红酒泡制的烟丝从玻璃瓶中取出,往烟袋锅子里塞。
玫瑰眼疾手快,赶忙走过去,替蕉爷把烟斗点燃。
蕉爷斜眼看了看玫瑰:“嗯,不错,还有一位红颜知己!”
玫瑰笑道:“蕉爷取笑了,我家夫君不懂事,就是寻条活路,您大人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蕉爷哈哈大笑:“这么快就夫君了?东北的海震宇还在找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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