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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知县站在望楼上,看着不远处军营里挑起的灯笼两眼发呆,过了好一会才回头问身边的韦知州:“我们——还去不去打军营?”
“你脑子坏了?原来说的是这里驻军一指挥,我们去骚扰一下,那还得跑得快才能留下命来。现在那里整整三个指挥,加上徐平的随身卫队,都快两千人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呢!”
韦知州忍不住破口大骂,黄知县平时看起来也人模狗样的,怎么一遇上大事就这么不堪?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
一阵凉风吹来,黄知县打了个寒战。十一月,说起来已经进入冬天了,虽然今年一直没冷下来,到了晚上还是凉气袭人。
黄知县缩了缩身子,又问韦知州:“那黄从贵呢,我们还杀不杀?”
“杀,当然得杀!到了这个时候,再让他跑出去不是要我们的命吗?”韦知州脸色阴沉得可怕,就在几天前他还劲头十足地跑来跑去到处找人,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这种结果,成了骑虎难下的局面。
外面徐平近两千大军,原来的计划肯定行不通了。但问题是即使不做,自己已经沾在身上的污点是怎么也洗不清了。等到徐平把迁隆峒占住,韦知州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
黄知县更害怕,路一修通,大军到这里一日来去,罗白县他已经说了不算了,现在只要稍微有点势力的人他见了都害怕。
见韦知州说得坚决,黄知县道:“那下去安排人手,今天就结果了黄从贵的性命,免得夜长梦多。”
“慢着!”韦知州把黄知县叫住,“再等一等。看看明天大军怎么行动,说不定还有翻盘的机会。再者,现在动手一闹出动静来,可是自己找死!”
黄知县不知道韦知州说的机会是什么,不过他已经没了主意,别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刚过三更,军营里就号角长鸣,把整个罗白县从睡梦中惊醒。
半个时辰之后,张荣带着先头部队就已经出发,在黑暗中径直奔向南边的莽莽群山。而其他的部队整理行装,收拾用具,打扫军营。
山间小路只能一人通过,连并排两人都不可能,一个人在路上占三尺长度,再加上驮运补给的马匹,平均下来就到了五尺。两千人的部队听起来不多,在前方的山路却要绵延成近十里的一条长线。这样细长队形的队伍,连主帅的命令都无法有效传达,非常考验基层军官应府突发事件的能力。
张荣带队先行,次之是新招的安远军,徐平带着高大全押在最后面。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军队,徐平终究还是不放心,把他们放在了中间。
等到徐平动身,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月亮消失,太阳还没升起,就连天上的星星好像也变得稀疏了。
由谭虎帮着穿好盔甲,徐平吸一口气,提着腰刀出了房门。
外面人喊马嘶,正在忙碌,一盏盏煤油灯点了起来,持在马脖子上,所有一切看起来都朦胧不清。
迎着清晨的凉风,踏着草地上露水,徐平带人踏上了征程。
当太阳升起,霞光洒满大地,徐平的队伍终于到了山口。前面安远的队伍已经拉成了一条长线,在青山之间如蛇一样蜿蜒前行。
高大全一抖马缰,策马顺着行军队列向后奔去,口中大喊:“原地停住,卸甲,换轻装!”
这是早就定好了的,除了必要的警戒人员,过山的时候全部都换成轻装前进,不然那一身盔甲就能把人累死。脱下的盔甲由跟随的马匹驮运,等到出山的时候再武装起来,这也是徐平定下的昼夜行军的措施。
至于在路上被蛮人袭击倒不用考虑了,一是时间紧凑蛮人也集中不起来,再一个他们来的同样是轻装,没什么人能够顶盔戴甲在山林里飞奔。
徐平下了甲,由谭虎绑在了马上,迎着朝阳吸了口气,对谭虎道:“但愿这几天都是好天气!”
“只要不起风,就没有雨下来。通判安心,这个季节邕州的雨水很少。”
听了谭虎的话,徐平点头。雨水是来自海上的季风,季风住了,雨也该停了。要不然不管交趾还是广源州,都选在这个时候开战呢,就眼前的这条山路,如果雨季行军赶上一场山洪,不用打仗就全完了。
高大全巡视过队伍,才赶了回来,向徐平高声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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