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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少安入此当然不是斗鸡,赢了一把后算是小具本钱,欣喜之余,直接撸下手上一枚金指环丢给仆员,着他代替打理,脑海中却仍思计正事。
不说场棚中暗窥的田少安等人,王仁皎父子入堂之后,便屏退了其他闲人,只留下了几名亲信。
这会儿王仁皎才说道:“我新往大王府上拜会,他对坊间热情很是欣喜,赞你办事得力。”
“本就几桩寻常的小事,我若办不好的话,那不是自打自脸。阿耶你也不用劳累腿脚的勤走,近日我要勤练武艺、补一补韬略策论,才能从容应举。今年武举要在东都进行,眼下各事都要赶程起来。请阿耶你回告大王,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务,也不必再来烦扰我……”
听到儿子大大咧咧的回答,王仁皎不免摇头苦笑,转而又正色道:“你可不要以为这是一桩小事,事关通连外蕃的边略大计,不知多少显赫人物用心关注,否则大王也不会这么上心!今次来寻,除了转告大王嘉许之外,还是要告诫你切记隐在事后,不要浮露在表面上被人察知是你在操控舆情……”
“阿耶放心吧,我有轻重分数。如果今天不是要接待几位新识的朋友,我都根本不会入此。至于凡所受命者,也都是能托性命的义气儿郎。别说根本不会违触大忌,就算有涉官非,他们也不会把我招认出来,毕竟不久后我便要应举官身了!”
王守一环顾堂内众人,一脸自信的说道。
留在堂中的几人,包括刚才接引田少安进入斗鸡场的那名管事,这会儿也都将胸膛拍得砰砰响,一再表示绝不会将门内的秘密滥说于街曲之中。
父子两还在共亲信们继续对话,又有仆员入前禀告道:“六郎交代要款待的宾客,已经入场了。”
王守一闻言后便站起身来,对父亲笑语道:“日前奚王邸中,我结识一个身份不俗的趣人。他并不是坊里的闲汉,乃是京营在职的军官。我想着应举之后、同为官身,或许就是未来同司的伙伴,所以同他约定后续交际,阿耶要不要来见上一面?”
王仁皎也欣喜儿子开拓人面交际,再听到乃是京营的将官,顿时也一脸兴趣的点头说道:“那倒可以见上一面。”
一群人又起身出堂,那名管事特意绕道场馆中,视线寻找见田少安正安坐看席中,微微颔首、打了一个眼色后便又匆匆行出。
来客三人俱身材高大、胡态浓厚,其中一个正是王守一在奚王府上结识的靺鞨人祚荣。王仁皎虽然一同迎出,但在得知祚荣的准确身份后,脸上的热情便淡去许多。
昔年契丹作乱,东胡诸部皆深受连累,除了一个逆势上扬的奚族外,其他的势力都有削弱,特别是靺鞨人,此前更险些被宋璟灭了族。当然靺鞨人在朝还有大将李谨行一脉,但其他族裔却都式微,哪怕祚荣家世曾经是靺鞨大酋,如今也早已经风光不再。
祚荣一个小小的京营别将,已经难入日常出入王邸的王仁皎法眼。但跟随同来的两人,却也各自有些身世,让王仁皎又恢复了热情。
两个人一个是党项羌拓拔部的族子,另一个则是铁勒同罗别部的沙陀人,一个进京参加武举,另一个则就要不日之后跟随征北大军北出碛口。各自族裔众多,势力不失,都是入唐的实力胡酋,同祚荣的落魄自不相同。
原本祚荣也是很难同这两人搭上交际,虽然都是入唐胡人,但一个东胡、一个西蕃,彼此人脉风俗殊异,很难玩到一处。
但他当日求告奚王无果,却在奚王府上结识了王守一,因此隐隐的与临淄王扯上几分瓜葛。借由这一点,才同两名胡酋少壮有所往来,此番应邀来见王守一,把两人一并拉过来介绍结识,也是从两方都给自己涨了面子。
得知那党项人拓拔承野也和他一样将要参加洛阳武举,王守一自是一脸欣喜,拉着对方交流起筹备应举的心得,交流的氛围很是欢快热闹,一行人便直往另一处斗鸡场而去。那里并不对外开放,只是王守一招待亲朋至交的场所。
一行人坐定后,少不了斗鸡戏乐。王守一一边介绍着斗鸡的心得,言语中也不无卖弄自己在坊间、在官面的人脉影响,虽然说平日里他并不以攀附临淄王为意,但在讲到与临淄王的交情时,看到新朋友们羡慕的眼神,也是不免洋洋得意。
一行人言谈正欢,突然有人入前汇报道:“六郎,别场有一客人实在妖异,次次落筹都中,已经积得博彩八千余缗!”
“没见到我在招待客人?什么样的事情不能自己处理!”
王守一闻言后便有些不悦,皱眉呵斥一声,但王仁皎听到这数字则有些肉疼,连连说道:“还是去看上一眼吧,下事者不是自己营生,处事总不够用心机灵。”
祚荣等几名客人也连连劝告,王守一则仍老神在在道:“开场纳筹,输赢凭运。每日鸿运客人不知几多,总不能只见人冷脸、不见人笑颜。小弟我这处场馆能够常年营生,自然不怕运势刁邪之类。只怕他不肯落筹入场,却不怕他连赢豪取!”
口中虽然这么说着,但他还是转头吩咐道:“给那豪客安排一场专斗,一定要让他尽兴!”
所谓专斗也是一种术语,安排一些表面看似光鲜、实则实力马马虎虎的斗鸡供其挑选进行赌斗,往往客人自觉运势正旺,盲目相信自己的运势眼光,一旦继续下去,往往都是赢走多少全要吐回来,甚至还要搭上更多。
“还是我跟去看一看罢。”
王仁皎并不清楚儿子的经营细则,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跟随报信者一同走出来,往那连赢的客人所在行去。
场馆中,当听到仆员来告自己已经赢了近万缗的时候,田少安也有些发愣。他久坐半晌一直在思忖事情,连看都没认真看过,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赢的。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自己赢了这么多必定会受到特殊的关注,心里便生出了去意,特别在见到王仁皎正在仆员引领下向此匆匆行来,更是心中一警,直接起身道:“今天只是随性玩耍,也没准备拿取重货。给你一处地址,明日去新昌坊一馆邸交付。一笔外财,散去有益,支你两成利水作脚力钱。”
那仆员听到这话,更是欣喜不已,连连躬身道谢。类似的情景也是惯常,毕竟能参与这种豪赌的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没有必要强求当面钱货缴清,斗鸡场如果想赖账,只需招惹上两三个不能轻松摆平的客人,这名头也就臭了。
当王仁皎来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到田少安扬长而去的背影,他劈手夺过仆员紧握在手中写着地址的纸条冷笑道:“有根脚去处那就最好,邪运也罢、阴计也罢,总要探明了根脚,这彩钱送出的才甘心!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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