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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曲端脸上惊骇、忿怒、绝望之色交织,康虞候连同着周围几个体己亲信更是肆无忌惮的狞声大笑了起来。周围小人得志的嘲弄谑笑声变得愈发刺耳起来,更是教郁火中烧的曲端似乎要气炸了胸膛,他下意识的咬牙发力,直恨不得立刻挣脱枷锁、打碎囚车,再将眼前这一干狗仗人势的宵小杀得个干净!
然而终究是伤重力乏,任曲端于战场上如何骁勇善战,亦曾亲手斩杀过许多金军外虏,还是被百来斤的死囚枷给钉得死死的,这有如何能够挣脱得开?何况曲端下意识的挣扎了一番,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个绝望的念头就算我能过挣脱枷锁,杀尽这干鼠辈奴才,可到底仍是被冤枉做欺君大罪的死囚枉我刳肝沥血,舍生忘死的为国家抗拒外辱,终究竟要落得个冤杀枉死的下场!便是侥幸逃脱,只顾流亡保命,却不得再于沙场上建功显名,恁般苟延残喘却又与死有甚分别?
在后面紧随囚车的铁象宝马极通人性,眼见曲端悲怆愤慨的动作,它忽的唏律律也发出了一声悲鸣长嘶。而绝望忿然的曲端尽量把头向后方撇去,更不由椎心泣血的高声嘶吼道“我今番死矣!铁象可惜!不得与我再征战沙场去杀犯我中原江山的外虏鞑子!俺曲端可惜!不教我再度披甲上阵、驱除鞑虏,惜哉!”
“哈哈哈哈哈!曲端!你这厮不是狂么?不是要教老子不得好死么?如今怎的是这副怂鸟样?甚么狗屁威武将军,到底是个不达时务的蠢鸟杀才!既落到老子手里,须教你这厮慢慢受炮制!”
曲端听得那康虞候嘲谑张狂的言语,直把满口铁齿钢牙咬得咯咯作响,很快的,本来悲嘶哀鸣的铁象宝马蓦的又疾窜出几步,曲端又直觑见自己的爱马却是踯躅不前,又开始焦躁的晃动着诺大的脑袋,似是感觉到了周围有一股不安分的气息本来目眦切齿的曲端毕竟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似是本能作祟,他忽的也意识到周围也有些不对劲,就好似有人再暗处早将自己觑定了一般。
“飕飕飕飕飕!”蓦的一阵箭啸破风声站起,也立刻证实了曲端油然生出的蹊跷感觉,十几支羽箭骤然从斜侧峭坡上射出,押解曲端的一众军士当即有七八人中箭倒地,甚至还没等余者回过神来时,山坳另一侧蓦的人喊马嘶、蹄声如雷,有一彪人马骤然直撞将出来,那一众人各自披挂札甲,手绰明晃晃的军械兵刃,然而脸庞几乎也都以覆面甲片遮盖住,头上顶着的兜鍪环绕缝着一层皮毡,只在与遮盖住半张脸的覆面甲片之间露出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眸子
是金军鞑子!可是这一彪军马又怎会潜至宋军管治的境土深处!?
押解曲端的这一拨军士,大多也绝非是于前线与鞑子曾浴血厮杀过的西军强兵,却就曾听闻得金军先前凶蛮剽悍,嗜杀残忍的手段,眼下浑然没有想到宋、金两国既已暂做休兵和议,竟然还会有鞑子军马流窜至此处,当即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临阵厮杀,转身奔逃更只恨爷娘少生两只脚。
而本来一副张狂小人嘴脸的康虞候乍闻惊变,当即骇得他立刻也转身欲逃,然而又是嗖的声一支箭簇射来,直插中他的腿股,也使得这康虞候登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声,捂着中箭的伤口直扑倒在了地上翻滚,一时间挣扎不起身来。
然而曲端在这个时候却静下神来,以他久经战阵历练出的眼力,也注意到那一彪金军兵马虽然只不过七八百之众,且当中也有人正以女真语大声呼喝着,这些军马骤然杀出来的势头生猛,看来各个皆是猛将强兵,然而明明能够轻易将押解自己的一众宋军军士尽数屠戮尽了,可是只先前一拨看似威慑的箭雨打击,骤然偷袭杀出的这一彪“鞑子”虽然摆足了凶神恶煞的架势,可是看来却似故意要惊吓赶走那些军士,要留些活口回去复命
直到我遭张浚、王庶、吴玠等狗贼构陷下狱前后,也曾听闻萧唐率领那帅司府署大军杀败得俺西军大患完颜粘罕、完颜娄室等鞑子酋首本来也是我宋军趁势北进收复失地的大好时机,可恨先前与金军暂时议和休兵,汴京朝廷那边又约束得狠,终究是错失了良机。俺便是有意有所动弹,偏生已遭受那些合当千刀万剐的狗贼陷害!按说金军纵然又余孽四处流亡逃窜,也须是往西北面试图奔逃回金国境内,又怎会慌不择路直往宋军管制的军州内投来?而忽然杀出的这一彪军马如此行事,来的莫非是
然而曲端心中正念时,眼见忽然杀出这一彪“金军余孽”做势撵杀了阵,便已然策马而回。被着这一彪军马团团围定的,除了曲端,也就仅剩下那两个虞候官与若干刑狱司做公的。直待有几员骑士翻身下马,绰刀抵在那些各个抖若筛糠,又求爷爷告奶奶也似的乞活讨饶的虞候、随从身上时,当中一人也未再用女真语大声呼喝,脱口而出的,却是字正腔圆的汉话“石秀哥哥,剩下这几个,到底是宋军官吏,我等又须如何处置?”
当石秀也滚鞍下马,摘下了兜鍪与覆面甲片之后,他那对杀气森寒的眸子在跪倒在地那几人身上环视几圈,又缓缓的踱步到了当中那哀声讨饶最是急切,如今一时间却愣怔住的康虞候身后。石秀忽然冷哼一声,而沉声说道“如今仍是走漏风声不得,除去刻意放还回去报信的,其余撮鸟自是要不留活口,斩草除根,还搭缠个甚鸟?”
石秀寒声说罢,呛啷啷已擎出腰挎的钢刀在手,并一把薅住康虞候的发髻并狠狠的往后一拽,雪亮的钢刀锋刃架扬起的脖颈上干净利落的又是狠狠一划!康虞候被割裂的喉头登时呲呲的往外激射出鲜红的血液,他浑身抽搐,手脚激烈得挣扎了几下之后,石秀又是一脚扬起直蹬在康虞候的后心,直将他踹得俯面倒在地上,身子一抽一搐的,直至再无半点声息。
其余将士也如石秀那般,手中刀枪直搠将下去,几声悲呼惨嚎戛然而止,也直教残存的几个刑狱司做公的性命尽数了账。骤然间唏律律又是一阵怒嘶声起,曲端的坐骑铁象忽的疾蹿上来,圆瞪着一对马眼,不但发出沉重的鼻响,也躁动得不停尥着蹶子仰蹄扬起大块的碎石。而本来与一众军马当中刻意拿女真语呼喊的那个汉子也翻身下马,他摘下了头戴的兜鍪,露出焦黄头发髭须卷的奇异形貌。金毛犬段景住蹑手蹑脚的朝着铁象宝马靠近,嘴里也不知在嘀咕些甚么,而蹊跷的是,本来躁动不安的铁象马情绪似乎也渐渐得以稳定
终于又有两个骑将踱步来到了曲端的面前,当他觑见当中一个先摘下了兜鍪,露出了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后,并开口说道“曲将军,洒家与你也甚久未曾厮见了。”
此人却不正是当初自己追随小种相公至东京汴梁公干时,开口直两句话便将他开罪得狠的杨家将后人青面兽杨志?曲端心中五味陈杂,也只得黯然颔首示礼,然而待他又觑清了另外那个取下兜鍪的来者相貌之后,又不由得惨笑了一声,并叹声说道“萧任侠来的果然是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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