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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谦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同时历史轨迹也已经发生很大的改变,但这两年他所费尽心机揣摩的,还是天佑帝想干什么以及天佑帝在他所面临的形势下能干什么。
与后世统治体系稳定的皇朝不同,大楚开国时日尚短,文臣暗弱,武将擅权的传统并没有逆转过来,即便是郡王府走到今天这一步,天佑帝想要废嫡另立,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就算天佑帝无意改换太子,甚至此时更有可能将希望寄托太孙身上,信王以及三皇子最终能捞到手仅是泡影,但也要先解决掉他身故之后,大楚会被徐氏取而代之的可能。
只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太复杂、太棘手了。
天佑帝对自己的身体有信心,但徐明珍此时更年富力强。
徐明珍原本乃广陵节度使世子,平定广陵内部叛乱后没有继节度使之位,反而投附当时身为淮南节度使的姐夫,这些年为大楚开疆拓土、抵御强梁,立下汗马功劳。
更关键除了朝中有牛耕儒等大臣相互援应外,寿州掌握着大楚最精锐的十万兵马。
即便荆襄、楚州的战略地位日益突显出来,但寿州依旧是抵御强梁南侵的中流砥柱。
寿州军主要还是以当年的广陵系将领及子弟为班底,就当前的情形,天佑帝压根就不敢冒险尝试去解除徐明珍的兵权。
不解除徐明珍的兵权,直接废黜太子更难。
而安宁宫徐后与天佑帝相互扶持这么多年,就指望太子将来能顺顺利利登基,天佑帝顺顺便便在废黜太子之前,将徐后先打入冷宫吗?
此时大楚所面临的外患,除了北面的梁国、西面的蜀国外,东南还有前朝受封闽王后割据闽地的王恭延势力,南面还有割据岭南的清海军节度使刘潜势力。
在内忧外患等诸多矛盾交错纷杂的情况下,不管天佑帝如何看好,又不管天佑帝的意志如何坚定,此时的三皇子杨元溥实际都是没有资格取代太子的。
强搞,只可能令大楚脆弱的内外平衡崩溃掉。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矛盾也分轻重缓急。
在当下,天佑帝不可能急着贸然去铲除安分守己、为大楚兢兢业业的徐氏。
而在冯家之后,要挑一个比冯家分量更重的,但又不至于危险到会令大楚的局势脱离他的掌控,实在是没有比潭州更好的目标了——解决好潭州的问题,天佑帝才有基础去解决徐氏。
从荆襄归金陵,韩谦途经龟山,遇文瑞临掉头便走,就知道天佑帝只要有余力,就会优先想到解决潭州的遗留问题。
荆襄战事,大楚看似吃了大亏,但对荆襄地方势力清洗一部分、收编一部分,实际上使得金陵在对潭州用兵时,不用担心北面的荆襄会出什么乱子。
荆襄一战,潭州节度使世子马循率五千潭州军被杀得稀里哗啦,也戳破潭州军战力强盛的假象。
拿冯家开刀,一方面缓解国库钱粮紧缺、无力用兵的窘迫,另外一个作用,韩谦则以为天佑帝拿冯家开刀,也是天佑帝对朝中各方势力的一个试探。
安宁宫及信王一系在皇陵案里的沉默,甚至不痛不痒的也参与到对冯文澜的参劾中来,应该令天佑帝对局势的掌控变得更有自信。
所以韩谦推测天佑帝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潭州,这是确切无疑的。
不过,韩谦猜测天佑帝会将此任交给三皇子及龙雀军,则是完全顺着天佑帝所表现出来的心思说话。
起用白石先生郑畅主审皇陵垮山案,又让郡王府在皇陵案占这么大的便宜,隔三岔五将三皇子接进宫里,而这时召见自己故意叫牛耕儒、温暮桥看见,无论是对哪方面,天佑帝释放的信号都是接下来换三皇子为接班人。
当然,韩谦不认为事情真就这么简单,至少他觉得在天佑帝心里此时并没有真正最终确定接班人是谁,但天佑帝既然或明或暗释放出来的信号,都是要换三皇子为接班人,那他作为臣子,不顺着天佑帝的心思说话,难道一定要表现得比天佑帝更聪明吗?
真要这样的话,那不是他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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