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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怀义听到这话,脸色变幻几番,望向李潼的眼神也隐有不善,口中阴恻恻道:“所以巽郎是觉得,亲徒弃我,就是为了逐此昂藏?”
“薛师圣眷厚享,几扬边功,守此际遇,世道谁人不羡?一身行止有所付,无需细言交待、曲隐诉人。剖肝沥胆,犹觉腥臭,人能赏我,不言亦知!”
薛怀义闻言后,垂首细作咂摸,等到抬起头来,脸上厉态有所收敛,片刻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递给李潼,并说道:“那小子自己孤僻远行,我既不欠他,也不必追他。可是我那寡嫂,将我辛苦带大成人,我如今荣显,她是该享一份。这里一副告身,让他近任京县县尉,请巽郎转告那小子,他事母敢有寸失,我扒了他的皮!”
李潼听到这话,心中也是感慨良多,但却并不接薛怀义递来那告身,只是说道:“宝雨如今人势浅有……”
“放心罢,干净的!”
薛怀义将告身文书塞入李潼手中,然后便起身而去。
离开道德坊鞠场之后,薛怀义驱散那些前后呼拥的走卒,自率二三亲近,转由城北玄武门行入大内,问明圣驾所在,然后便直行而入。
殿中武则天正在批阅奏章,抬眼看到薛怀义行入,便微笑道:“阿师今日不作无遮会?倒是悠闲。”
薛怀义微笑上前见礼,并嬉笑道:“佛理教人远世,小宝却贪世间繁华。知巽郎在坊中作马球戏弄,特意走观,真是热闹非凡。”
“这小子有巧性悦众,别人比不来的。”
武则天闻言后,也只是随口笑应道。
薛怀义顺坐入席,呆坐半天,然后又说道:“日前杨相公将嫡幼使送巽郎府邸,那娘子陛下也有见,旧前魏王殿下还爱这幼质可人,为儿辈求亲,却没想到姻缘错失,转惠别家。”
武则天放下手中毛笔,默然片刻后才说道:“执柔老病混沌了,将重事强加旁人,也不问别人是不是乐意。魏王更混沌,儿辈婚姻不是小事,他失在轻率,当面遭折,事无回缓,纵有浅缘,也要被阿师这样的闲言吹尽!”
薛怀义干笑两声,然后又说道:“论人长短,只是俗人难免,小宝也不例外。但若讲回魏王,也实在有几分可怜。他虽然是贵极,但门内总有私务不能轻托旁人。如今他后庭乏人主持,当然难免疏忽,日常辛苦啊。若能有良姻相助,自然能免许多艰难。”
说话间,他一指站在案侧的韦团儿,继续说道:“譬如韦娘子,久聆圣训,人事乖巧,如果能……”
薛怀义话未讲完,韦团儿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然,手中器物失手跌落,然后忙不迭冲至案前直叩在地,泣声道:“婢子贱质,怎敢望高!此身俱在陛下眷中,若失于此,惟求一尺白绫、几寸利锋……”
一边说着,她已是叩头如捣,很快光洁的额头便一片红肿。
武则天见状,脸色也沉了下来,拍案而起,怒声道:“魏王使你来说?他一品爵享,门客无算,还要贪我近用几人?回告他,善养邸中,朕二三使员养成不易,不要穷念了!”
薛怀义见圣皇陛下如此反应,也是愣了一愣,忙不迭离席告罪,之后又慌忙退出。
武则天垂首看一眼仍是啜泣的韦团儿,叹息道:“退下敷治吧,你这娘子拙性啊,难得还有人肯问,还要赖性横生,朕也只能忍受。”
韦团儿连连谢恩,待到退出殿堂后,窥准薛怀义去向,绕行之前上前问道:“薛师入夜还归不归禁中?妾要先作……”
“不回、不回!某自归白马寺,拙辞罢了,难道还拙眼、不见人喜怒?”
薛怀义殿中遭斥,自觉丢了面子,更看韦团儿有几分不顺眼,闻言后便拂袖而去。
韦团儿目送薛怀义离开的背影,片刻后才退回自己居舍,召来身边几人吩咐道:“此事不要透露给巽郎知晓,急告公主殿下!贼僧以我惠人,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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