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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请放心,那娼女欲害我,但也身死了数,我不至于穷追残杀一个小娃娃。”
李潼自知莫大家心忧何事,笑语一声,然后又问向田少安:“那小童还活着?”
“仆只在园里收讯,具体实在不知。报事者只是说小童受伤极重,被拖出宅外掩埋,受事者实在不忍,用麻包取代,私藏了小童,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就不知了。”
听到田少安的回答,李潼略作沉吟后又说道:“明早传讯,如果还活着,舍些钱财救他一命。若能不死,择一良家寒户收养,前事了断,余生新活吧。”
莫大家听到这番话,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又开口道:“敢问大王,那个小娃娃究竟遭了……”
“呵,说起来也只是人道惨事。我本来还好奇,何计穷使,能让那娼女不顾自身来杀我,原来如此啊。”
李潼心情有些复杂,叹息一声将事情稍作讲述。他虽然所知片面,可不难将事情逻辑脑补出来。娼女搏命想为自己的孩子谋求一个好的未来,但哪怕身死也不能换来世道的一丝善念,反而差点害死了孩子。
生人百态,秉性不同,有人为了权势、骨肉目若仇寇,恨不能吮血啖肉,有人为了儿女算计,轻抛自己的性命。品格的高低,从来不是出身贵贱能够论定的。
他挺佩服那个娼女,但就算事情重来一次,肯定也不会留其性命。所谓宽容,只是人在处境从容时的奢侈情感。如果那小童足够命硬,李潼倒也乐见其能安度余生。
“这个玉珠,真是蠢、真是蠢啊……薰莸不同器,她一个贱娼生出的孩儿,怎么能为高门所容!”
莫大家听完后,眼眶顿时变得通红,咬牙切齿,不知是骂那娼女天真还是暗恨高门无情。
她自席中翻身而起,跪在地上叩首道:“大王仁义,肯留那罪种一命。贱妾斗胆再请,若那小儿能不死,能否让贱妾收养?请大王放心,妾一定不会让他再沾前尘,新生余后!”
李潼听到这话后不免愣了一愣,然后又听莫大家继续泣诉道:“旧有相好远去伐辽,自此再无生见。此生潦草不知为何而活,请养一个孤儿盼能为苦命人嗣后,不至于游魂无食……”
“莫大娘真是一位义气之人。”
李潼自知这位莫大家为故衣社众豪捐重金,心里对其自存一份敬重,不因身份看低,听完后稍作感慨,然后又吩咐田少安:“明早吩咐园仆引莫大娘出园去见那小童。”
“多谢大王、多谢……”
莫大家听到这话,又是连连叩谢。
李潼自觉受之有愧,避席而起并将莫大家送出。
他目送莫大家身影没入夜幕中,又在廊下浅立片刻,视线一转望向西面,顿时皱起眉头:“通济坊也有人家戏乐?怎么火光那么旺盛?”
“建安王邸仓设在通济坊!”
田少安听到这话后,下意识回答道。
李潼听到这话,眸光顿时一闪,忙不迭转身冲向阁楼高处,再向西望去,只见西面坊中火光更加耀眼,而后便忍不住眉开眼笑,击掌大声道:“示警、示警!”
说话间,他快步冲下阁楼,返回楼下穿上一身皮革的软甲,并快速的对田少安耳语一番,让他趁着园中示警骚乱之际,赶紧派出园中备好的走卒传递消息。
“大王还要出去?”
原本已经在内室睡下的唐灵舒这会儿已经起身,且换了一身骑装,手提一柄短剑并说道:“我要跟着大王!”
李潼抬手宠溺的拍拍她额头:“那就跟紧了,咱们去看某人此夜遭殃!”
说话间,他帮唐灵舒将皮索软甲系好,而此时整个樱桃园都响起了急促的示警鼓声,徒众都被惊动,内外一片亮堂,更有众多身影往来奔走。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出樱桃园,只是站在门前等待王府仗身们集结于此,同时下令道:“传告园中居客安在宅中,敢四出游走者即刻抓捕!园外甲众全都召入园中,鼓停不入,以罪论处!灯火烧得再旺一些,投蜡添油,越旺越好!”
这会儿,西坊火光已经冲天而起,任谁都不会再错认为是厅堂宴乐的灯火。李潼看着那越烧越旺的火光,口中喃喃笑语:“真是吓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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