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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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道不义2（第1页）

各洲朝廷与书院的关系表面上是平等的，通常情况下书院并不会过问朝廷之事，朝廷也对书院敬五分，恨五分。功利场的事情并不想受到书院道理的束缚，书院也看不惯近些年朝廷的某些动作，因此如今的朝廷和书院之间，关系极其微妙。若无尘隐约觉得，整个圳海洲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交织在圳海洲各处，至于和那位皇帝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好说。

若无尘秘密会见了张为和苏阳，一个是圳海洲数一数二的商人，一个是商会会长，二人必然了解更多辛秘。至于聂秉渊，若无尘让他暂时不要现身，就当他自已真的死了，在必要时候会有他的用武之地。从张为与苏阳二人口中，若无尘得知了一些情况。

原来圳海洲各县近几年官商勾结的现象越来越多，除了在都城海东县收敛一些，其余地方的此类现象已经在暗地里不断滋生，犹如一滩表面平静实则汹涌无比的死水，却又不断蚕食着整个民间，其中以那晚酒楼的事件最为严重和泛滥，上到王公贵族，下至普通商人，都有不少人痴迷于那斩杀“妖族”的娱乐中，钱财源源不断的进入这些人的口袋，而那些被酒楼控制的无辜人，心中绝望至极。

身为圳海洲商会会长的苏阳，已不是第一次受到皇宫内权臣的邀约，苏阳皆以繁忙的事务为托词委婉拒绝。毕竟，他作为一洲商会的会长，在朝廷中也稍有地位，那些权臣也并未为难于他。苏阳则在暗中默默地将这些高官的品阶和职务一一记录下来，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告知若无尘。然而，也正是由于苏阳商会会长的身份，以及他作为若无尘的一枚暗子，苏阳有许多身不由已的事情需要去做，同时也有许多想做却又无法去做的事情。就如酒楼显妖散这件事，苏阳其实早已心知肚明。但他却如履薄冰，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因为一边是手握重权的朝臣，一边是如毒蛇般紧盯着他位子的各路商人。

相比起苏阳，张为更好施展拳脚，在各行各业中混迹，在某一天偶然听到了显妖散的来源——圳海洲储君，向圭。原来早在几百年前那一次大战之后，当时的圳海洲皇帝便吩咐将士收集妖族的尸骨与精血，以求为圳海洲带来更多利益，在一个以商为尊的王朝，这些做法无可厚非，这些尸骨与精血在研究过后发现并没有太大用处，便一直放在皇宫内，直到当今的储君向圭受到某位高人指点，这才做出了显妖散这种丧尽天良的丹药，有当今储君为这阴暗勾当撑伞，下面的人更加肆无忌惮，才有了如今的局面。权臣们急于表现的更重要的原因是——皇帝向华的身体早已行将就木，向圭当皇帝是早晚的事。

因为向圭受的这个举动，朝中不少权臣为了讨好这位未来的皇帝，纷纷加入这桩生意：

或是以自已的手段在全州甚至其他洲搜寻毫无背景和地位的人，为这些斩杀“妖族”的勇士提供货源，包括乞丐在内。因此圳海洲各处如今没有一个乞丐，抓的抓，逃的逃，一副欣欣向荣的局面，外人来了都要说一句圳海洲好样的。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从乞丐数量便可看出，如今的圳海洲一个乞丐都找不到，岂不是人人丰衣足食，未来可期？谁不为这圳海洲的繁荣竖个大拇指？

或是将自已暗中买下的店铺拿出，作为斩杀“妖族”的地方，或是直接出钱分点红利，吃得满嘴流油，再将赚到的其中一部分钱捐出，为朝廷建造更多琼楼玉宇，皇帝都要夸一句国之栋梁。

虽然并不知道向圭背后的高人是谁，但若无尘推测九成九是一位妖族。

若无尘回到客栈后与聂秉渊顺理了个大概：皇帝向华将死，储君向圭上位，这位储君受某位妖族大能的指使，炼出显妖散以供权贵玩乐，向圭通过这种方式大肆敛财，笼络权臣人心，再通过无上的权利罩住这桩生意，皇帝自然不知晓，只知道自已的儿子如今功绩非凡，为圳海洲带来诸多财富。对于妖族而言，则是可以看到圳海洲人心涣散的大好局面，有朝一日圳海洲便会像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好一个双赢！！！

梳理完一切，若无尘走到窗边俯瞰上司县的奢靡夜景，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人间仙境，还是深渊地狱，远处传来一阵狗吠，无人问津，久久不散。

海东县华丽的皇宫内，一袭精美的龙袍套在一具宛如枯骨的老者身上，此时他正虚弱地躺在龙榻上，面容憔悴，眼神浑浊，透露出岁月的沧桑和疲惫，身体已经被疾病侵蚀，生命的火焰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作为历代以商起家的世袭王朝，这位皇帝年轻时或许有过些许英明，但如今他已被权力和享乐腐化。他终日沉湎于酒色之中，不理朝政，对国家的危机和百姓的疾苦视而不见。他的心智变得迟钝，容易被奸臣的谄媚所蒙蔽，做出错误的决策。近几年他甚至已经做不到决策任何事，全都交给了自已的儿子——向圭。向圭没有让他失望，短短数年间，便笼络了不少权臣的心，并且国库日益增长，向华无比欣慰。

圳海洲的政事不知从何时起，便只有一条：如何赚钱。至于民生福祉，在早些年倒还说得过去，大家都有钱财可赚，而如今渐渐没有了底层人的生存环境，底层人想要在圳海洲的商业洪流中活下去，只有不断向上爬，不择手段，不问由头。底层商人中流传着一句话：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道出了无数人的无奈心声。如今朝廷民生事务日益荒废，社会动荡不安，民不聊生。

向圭的寝宫内，一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正跪在地上，抬起头来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皇上，如今小女已死，可以和皇上的表兄成亲了！她刚刚死去，我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向皇上禀告了。”

下方跪着的是圳海洲某处临海之地的商人，以打捞捕杀海中鱼类为生，在当地颇有建树。但前不久向圭无缘无故撤回了他的海运文牒，没有了海运文牒，这位商人的活路便完全断了。向圭的要求很简单，自已的表兄前不久纵欲过度而亡，生前对这位商人家的女儿垂涎已久，只要想个办法让他的女儿死去，和自已的表兄完成冥婚，不仅能够重新获得海运文牒，朝廷还会赠送几艘大渔船，当作聘礼。于是，商人的女儿死了。

"说过多少次了！朕如何还不是皇帝，若是被父皇听了去，朕该当何罪啊！！

"向圭语气严厉，言辞间充满责备，但脸上却流露出一种满足与享受交织的神情。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一下，只顾专注于与身边那位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女子调笑逗趣。

"既然如此，明日你便领着令爱前往我表兄坟茔拜祭一番吧。届时自会有人妥善安排一切后续事务。至于那几艘渔船嘛……今晚会送到你的岸口。而文牒，则存放在丞相那儿。待到今夜你们前去酒楼剿灭妖族之时，他自然会将其交予你手。现今咱们既是亲戚，理应多多往来才是啊。

"话音刚落，向圭猛地一个翻身，将身体重重压在身旁女子身上，并朝着眼前的商人大手一挥示意其离去。商人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匆匆退出宫门。紧接着，宫殿内便传来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和欢笑声。

商人踏出宫门那一刻起，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刚才挂在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与痛苦。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顺着他那早已变得麻木不仁的脸颊滑落下来。他的女儿并不是被商人亲自动手杀害的，而是当她得知家族面临绝境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我了结这条不归路，用自已年轻而宝贵的生命来换取家庭的安宁与稳定。以向圭的性子，商人答应还好，若是不答应，死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这偌大的圳海洲，消失几个无关紧要的蚂蚁，没有人会在意。

豆蔻年华的少女，还未感受世间的美好，便转头奔入无垠的黑暗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商人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心安与困惑之中，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荒唐、愉悦、迷茫等等交织在一起，令他几乎无法分辨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已。或许，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最初的他。

“想报仇吗？”一道声音传入商人的脑海。“往北走十公里，第一条街往东第三个巷子有人等你，若是想报仇，若你还是个人，就赶紧去吧。”影子的声音中有一丝悲悯，说完之后，便潜入黑暗中。

只见那商人眼神坚定地看着远方，仿佛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决定。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翻身，稳稳地骑坐在马背上。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马儿扬起四蹄，如离弦之箭般朝北疾驰而去。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只留下一阵烟尘在风中飘散。

巷子里，张为等候多时。“啧啧啧，别人都是卖女求荣，你是杀女求荣，不一般，不一般。张奇，和你一个姓老子嫌恶心！”

张奇并不答话，事实上他没有资格回答。作为圳海洲最大客栈的老板，他自然认识张为，心中颇感意外。

“算你命好，我家少爷说了，这圳海洲以后要变天，变成什么样不敢确定，但至少会比现在好很多。你近日和丞相等人走得很近，找个机会，把他们约出来，具体时间会通知你，然后就没有你的事了。”张为言语间充满了不耐烦。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就他妈该堂堂正正，临死不屈。你这厮倒好！”

张奇心里心酸无奈，依旧没回话，只是拳头攥得更紧了些。

“既然你要做，那便吃下这枚药丸，若心中有变，你顷刻间灰飞烟灭。”

张奇毫不犹豫地吞下药丸。

“啧啧啧，现在又像条汉子了？早干嘛去了？”

张奇沉默许久，终于缓缓开口说道：“人世间许多事情往往都是在发生之后，人们才会去思考、反省。‘后悔’这个词语或许就是由此而来吧。我这一生亏欠我的女儿实在太多太多，不敢奢求能够全部偿还清楚，只希望能够杀掉那些满身流脓的蛆虫，稍稍求得内心片刻安宁罢了。”说完，他毅然决然地迈步走出巷子，前往酒楼参加那场杀妖大会。

就在张奇刚刚踏出巷口之时，身后忽然传来张为低沉的声音：“我家少爷说了，如果此番行动成功，你的女儿便有机会存活下来。”

张奇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早已泛起泪水，原本迈出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他心中激动万分，正准备转过身向张为行礼道谢，但当他回头时，却惊讶地发现张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其实不管结果如何，若无尘都会救下那位女子，为了家庭献出自已年轻的生命，让若无尘钦佩又痛心。

另一边，蚩梨默默地伫立在一座孤寂的坟墓旁边，坟墓的右边，是一个刚挖好的土坑。她轻轻伸出手掌，释放出几只微小的虫子。这些小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迅速爬行，钻进了那个还未填埋棺木的土坑里。与此同时，昏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少女的灵堂上。他伸出满是伤痕的手指朝少女点去，指尖灵力涌现，随后归于平静。

而此刻的张为，正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一间屋顶之上，目光凝视着远方，喃喃自语道：“若是如此善良孝顺的女孩子都无法看到这世间的美好，那么这个世界未免也太过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