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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理性的撞击……
现在是1778年,距离16世纪初,加莱型桨帆船在英法两国海战中逞凶的野蛮年代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
而作为桨帆船的标准配置,青铜撞角和与之匹配的冲撞战术也早已是明日的黄花,寻常再也没人提及。
在海上的男儿看来,风帆舰是世上最精美的艺术品!
龙骨、船肋、空舱、重心……
成型舰只的每一个方寸之地都是精密计算的成果,从桅杆高度到吃水深度,几代人删删改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快速、灵活、稳定,更利于炮击,更适宜远洋……
谁会鼓足风帆,用这样一件艺术品去发动撞击?
谁又会用自己空心的船艏,去硬扛对手厚重而稳固的侧舷?
谁能真的如此不可理喻?
答案是……英格兰人。
金枪鱼号以十二节的高速笔直撞上驯鹿号的右舷,艏桅崩碎,龙骨折断,船壳破裂,甲板隆起。
明眼人都知道,这艘船已经彻底失去了修缮的价值。在撞击发生的那一刻,她就死了,和她的船长一样,留在世上的只有那个破烂残败的躯壳。
躯壳就搁浅在驯鹿号的身上,高耸的桅杆歪倒下来,崩断的帆索四飞交缠,把两艘船紧紧地缠在一块。
似卵,击石。
金枪鱼号用自己的命换来了驯鹿号的重创,形同腰斩的舰艏撞烂了驯鹿号的船壳,深陷进去,少说砸烂了四座炮门。
许多人在这场事故中死了,幸存的水手们怪叫着弃船,从船舷跳进冰冷刺骨的海水,无助地游向就近的英格兰战舰。
就像惨烈的泰坦尼克……
跳水的举动无异于死中求活,但总好过待在寿终的船上等死。
驯鹿号恼羞成怒,残存的炮口开始转向。
维仑狼狈地从甲板上爬起来。
他的三角帽不翼而飞,帽檐下的银丝假发飞出老远。
金枪鱼的一撞把他甩飞出去,重重摔在主桅的基座。
这一摔,他失掉的远不止提督的威仪,基座的铆钉在他的眉角上开了巨大的口子,血流满面,状若恶鬼。
怒!不可遏!
他站起来,接过大副递来的毛巾,摁住伤口,努力地平覆心中的怒意。
他想把金枪鱼击沉,但理智又告诉他,在现在的状况下发泄怒火,沉没的或许不仅仅是金枪鱼。
他一字一顿道:“驯鹿号绝不能被缠在海上,目标桅杆,轰碎她,轰烂她!”
命令就是行动!
主甲板的十二磅炮当即聚拢起来,炮甲板幸存的十八磅也努力寻找着射角。
它们没有能力瞄准桅杆,但就算不能瞄准桅杆,它们也要在力所能及的角度,用自己的炮火在金枪鱼的残尸上留下印记,一泄愤怒。
司炮长高声下令:“开炮!”
轰轰轰轰!
处刑似的炮击声回荡在海上,十八磅、十二磅的弹丸精确轰击在金枪鱼的硕大船身,用一次次直击,展现法兰西人心中的暴虐。
桅杆断折,船只崩解。
歪倒的炮车、凌乱的箱桶还有水手的尸体从密布的孔洞中滑落向海。
失去了帆索的勾连,金枪鱼号被推出去,脱开了与驯鹿号的纠缠,无力地漂远,摇摆着下沉……
可她还漂得不够远,沉得不够快,至少在被伤害了尊严的维仑眼里,她不值得拥有现在的善终。
两分钟后,又一轮火炮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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