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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墙立在远处,隐约听得太监宣旨之声。
“古之君天下者,有女必封。今尔成人,特封尔为常宁公主,配黔国公沐英四子昕,彼为驸马、尔为公主。既入黔国之门,恪遵妇道,以奉舅姑;闺门整肃,内助常佳。毋累父母身生之恩,尔惟敬哉。”
一阵安静,我立定脚步,凝神细听。
想听见,又怕听见那个声音。
隐约里似有细微声气。
然而隔得太远,身周看热闹的人群指点艳羡之声哄哄,我什么也没听清。
仪仗却已进沐府正门了。
他……应诏了?
我心口一痛,摇摇欲坠,慌忙扶住身侧壁墙。
单手支着墙壁,我低头自失一笑,真是愚蠢啊,按照公主下降的礼仪,驸马是要先期入朝,受赐驸马冠诰并朝服的,既然今日顺利成婚,自然前日已经受封了。
我还在期盼什么?期盼沐昕拼死抗旨,拒不应诏,然后,和方孝孺一样,被灭十族?
还是期盼他大闹喜堂,毅然和我鸳侣天涯,丢下沐府上下,任人鱼肉?
又或者,我自己打进门去,不顾一切拽走他,任帝王雷霆之怒血流漂杵?
我不能,他也不能。
两个人的爱恋,不能用恁多人的生命去自私换取。
我是如此明白,可是为什么,我依旧如此痛彻心扉。
沐昕,沐昕,你……终究是没能等我。
我伸出手,缓缓按在心口的位置,那里,前一刻,跳得湍急如起伏的溪涧,如此,却已是死水一潭了。
又或者,那里,原是团火热的血肉,却在今日,生生被剜了去,只余下一个永久不能弥合的狰狞的黑洞。
如此空洞,我听不见自己的心跳,我的心在哪里?
践踏成泥,挫碎成灰。
缓缓低首,昨夜有雨,至今低洼处尚积水泊,粼粼水面上映出惨白黯青女子颜容,姿态飘摇如风中野草。
那是我么?
那会是我么?
刘怀素,你终为红尘俗事,狼狈至此。
我吸一口气,忍住内腑彻痛,直起腰来。
有脚步声接近,我回首,刘敏中一脸关切之色,站在我身后。
我对他点点头,道:“你来了。”
他道:“属下看见小姐标记,便赶了来,小姐有何吩咐。”
我颔首指了指沐府,道:“你会随谷王去喝喜酒吧?帮我带样物事给他。”
他自然知道我说的是谁,微微一犹豫,道:“好。”
暗卫的规矩,对主子的命令,可以事后质疑,但是必须服从。
刘敏中其中翘楚,自然不会多问。
然而饶是如此,他离开时依旧迟疑道:“小姐,你大病未愈,还是……”
我回眸,淡淡一个眼色。
他噤声,施礼而去。
我继续回首注视着沐府。
前方,仪仗已进府,天色也渐暗,百姓看不得热闹,已渐渐散了。
立于微凉晚风之中,远远看着那明黄朱紫之色,在我眼前连绵成一片血色殷红,越发觉得那夏日的晚风如此生凉,风中的花香也带着不近人的清冷,我神思恍惚,却清晰的辨别出那花香属于玉簪,木槿,紫薇,赤葵……突然很想看看沐府的花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几日不见,想必因为公主下降而越发鲜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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