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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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第1页）

2012年，是传说中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之年，而在中国的大西南，不信邪的中国人才不管玛雅人理解的世界末日是什么样子，正如火如荼的搞着西部大开发，因为他们知道，没有工作就没钱赚，那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在从全国四面八方涌来的铁路建设者们高昂的口号声、开工的鞭炮声、车辆的喇叭声、机器的轰鸣声，以及进了云贵川就不得不入乡随俗的麻将声中，高铁如热带雨林中的蔓藤一样开始在贵州这个全国唯一没有大平原的内陆省份的崇山峻岭之间上迅速生长蔓延开来。

唐代大诗人李白曾经感慨修造山道和山间行路的艰难，留下千古名篇《蜀道难》，“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以至于川陕之间“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不过从秦到蜀，也就是跨过一道秦岭，穿山架桥的间隙，还有着大片的平原地区。而大西南云贵广西，除了山就是沟，修路的难度是平原地区的好几倍。因而钻山架桥成了云贵铁路工人的主要工作，出了山洞就过桥也成了云贵山区高速公路和铁路沿线的特殊景色。很多人都知道贵州的高架桥有名，因为什么世界第一高桥、世界第一斜拉索桥什么的，都在贵州。但是对铁路建设者而言，最可怕的不是修桥，而是挖洞。毕竟桥架在地上，下面的沟有多深，眼睛都能看得见、仪器都能测得出，而挖隧道就不同了。云贵是喀斯特地貌，也就是山体多是溶岩，溶岩下面就会有空洞，而空洞里面有什么，不挖开谁也不知道。即使是勘测过的地形，往往挖开之后，发现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天正在施工的这段隧道就是贵广铁路的一段，也就是连通广州到贵阳的铁路干线。这里被当地老百姓称作雪山金海。因为此地每年的三月时节，春风徐来，山下百姓种的油菜花开得正盛，山上却是野生的李树花满枝头，山下是金色海洋，山上是雪白一片。

现在眼前的就是这如诗如画的美景，可是施工单位的工程师老李只匆匆的欣赏了一眼，就继续低下头开始连接手中的导线和设备。老李是爆破员，专门负责隧道内部爆破，干这行很多年了，是圈子里有名的专家。其实贵州的山体施工一般是用不到爆破的。因为多数是石灰石结构，用挖掘设备就够了，但是今天这座山，挖到一半，山里出现了一种青灰色的石头，比花岗岩都硬，所以项目部赶紧把老李这个爆破专家调过来。因为要等他，加上勘察现场，申报资料，百十号人已经停了好多天了，急得包工头每天在食堂门口嗷嗷叫着骂闲街。老李深知工地上时间就是金条的道理，一到现场，不敢怠慢，更没心思欣赏周边的景色，刚办好手续，就跑回来下炮眼，准备爆破。

做好准备，老李带着工人登上了对面的山峰，在安全地带居高临下做着观察。一切正常，老李对着操作员一挥手，说了声：“起爆！”

随着一阵闷响，接着一股浓烟从隧道中涌了出来。“炸开了！”老李开山炸石多年了，一看这烟就知道炸药用量计算正确，应该是按照设计预期精准爆破，还没伤到山体。

旁边几个工人正准备下去检查，老李突然叫住他们：“你们看，情况不对！”大家循声望去，只见爆炸后的尘雾，突然快速从隧道里喷射出来。“怕是打出水了”一个老工人经验丰富，知道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山体里有积水，这一炸就像是拉开了抽水马桶的塞子，那冲劲儿还能小得了。话音未落，就见隧道变成了下水道，一股大水从洞里喷了出来。俗话说“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挖山洞挖出水也是常有的事情，铁路工人们倒是见怪不怪。但是这股水却和他们以前常见的水不同。一般山里的水，要么特别清，要么混着泥汤，这股水，却是碧绿色的。

“水这么绿，别是有矿吧？要是有毒就麻烦了。”一个年轻工人说道。

“要是绿宝石矿就好了，听说有的工地上就挖出过金子，捡到的马上辞职不干，回家娶媳妇抱孩子去了。”另一个小青年说。

“有毒有矿都麻烦，闹不好还要改道，那事儿就大喽。”老工人见识多，担心也就更多。

“差不多了，不管是啥，下去看看再说。”老李带着大伙儿等了一会儿，看水泄得差不多了，就带着大家过去查看情况。

刚接近隧道口，就闻到一股腥味儿，却见地上绿水已经流尽，从有些积在石洼中的残留可以看出，很多像水藻一样的小绿点点漂在水中。大家以为流出来的绿水只是因为是水藻长得多，这才松了一口。哈哈笑着往隧道口走去，准备查看爆破情况。

突然那个青年工人“哇”的叫了一声，伸手拦住大家，慌忙指向前面喊道：“蛇、蛤蟆、蛇！蛇！”众人一愣，停下脚步顺着青年工人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前面地上一大片都是蛇和蛤蟆。好多被大水冲出来，撞在路边的石头和施工材料上，已经死掉了。有些还没死，正在扭来蹦去。看来那腥味，和这些蛇、蛤蟆脱不了干系。

大伙儿看得心里发毛，不敢再往前走了。正在这个时候，工段长从后面走了过来，一个脑崩子敲在青年工人的头上，骂道：“挖隧道挖出几条长虫算个球！当年在山西，老子还挖出过房梁那么粗的蟒蛇。也没见咋的。”接着又指着那个老工人下命令：“老胡，你去把挖机开来，把这些蛇和蛤蟆赶走，死蛤蟆挖坑埋了，死蛇带回去交给食堂晚上加餐。”

老胡一吐舌头，说：“头儿，要吃你自已吃。这山里的蛇不比家养的，有灵气嘞。俺是不敢吃。”

“少废话，爱吃不吃。你先去把挖机开上来。你们几个，去看看设备让水冲坏了没有。李工咱们等一下进洞去检查情况。勘探队说这里没矿脉，我看应该就是积水，泄了就没事了，问题不大。”

这里工段长官最大，众人没有办法，只得按照他的吩咐分头做事。

不一会儿，老胡带人开着几台挖机上来，一边铲着蛤蟆和蛇的尸首，一边嘴里不住念着阿弥陀佛。那些没死的蛤蟆和蛇，此时也已经跑的七七八八的了。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非常顺利。洞里爆破非常精准，洞里的碎石也很均匀，充分证明老李的技术不是浪得虚名。老胡带着几台挖机很快就把隧道清理干净了。大伙儿很快到达了之前坚硬的岩石位置，看到整面岩石都已经被炸碎，破碎的岩石中间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在挖机车灯的光芒之下，竟然不能照到对面的洞壁。老胡不敢擅自前进，赶紧喊工段长和老李过来查看情况。

“奶奶的，这座山是空心的。要是底下就是石头，坑还不深，那可就赚大了。”工段长带着人架起探照灯凑过去，一看，发现这里是个椭圆形的巨大的石洞，空间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往下一看，他可乐坏了，隧道口几乎就贴着洞底，虽然还是有水，但是只是浅浅的一点，可以清晰的看出洞底非常平坦，就像是个天然的室内足球场。工段长高兴的和老李说马上就派人勘测一下，只要洞底强度足够，这段好几百米就等于是不用挖了，那可是能省出来大几千万的人民币啊。

突然，探照灯一晃照到了什么东西，反射出一片金光。工段长连忙亲自扶着探照灯，向那片金光处照去。就见到石洞中央的深处，有无数的黑影密密匝匝的盘在一块金色的巨石之上，让探照灯一照，那些黑影纷纷散开，却是无数的黑蛇盘着一块金色的大石头。之前估计金石头是被黑蛇挡住了，所以大家没有看到。这会儿黑蛇被探照灯的强光惊着了，四散游走，这才露出了这块金色的巨石。那石头耀眼的金光，似乎并不是反射的探照灯光，而是自已在发光。

“老胡，开挖机过去看看。别真的有金矿。该着咱们发财。”有挖机这个铁保镖在，工段长也不怕这黑蛇。他和老胡一起钻进了一台挖机，把门锁上。李工程师也进了另一条挖机，为了防止蛇钻进来，那台挖机的师傅也锁好了门，看来他们不是第一次在施工中遇到野生动物，都有经验。两台挖机向着金色的石头开了过去。其他人怕蛇，都在后面借着探照灯的光亮远远看着。

挖机走近了，大家才看清楚，这些黑蛇和之前被水冲出来的蛇不同，全部通体漆黑，体型也大了很多，脑袋上似乎还个小小的冠子，面对挖机，黑蛇纷纷昂起头，丝丝的吐着信子。但是这些黑蛇似乎非常怕挖机发动机喷出来的烟气，和挖机对质了一会儿，终于忍耐不住，放弃了金色的巨石向山洞的深处游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几人仔细观看，才发现那块金光闪闪的巨石，竟然是透明的，好像是一整块水晶。水晶中间，似乎有一条金色的大蛇，蛇身闪着金光，在这黑暗的山洞里，格外耀眼。这样看来巨石通体就是一块巨大的琥珀，只是这琥珀并不是黄色的，而是晶莹透亮，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冰块里冻住了一条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