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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方向忽然闪电片片,雷声滚滚,乌云暴涨!俗话说,西南雨上不来,上来就要漫锅台,转瞬间暴雨又狂飙而至。?
身为文官的李愚,早在被包围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跪地投降。鄂千秋带队冲锋的时候,正好遇到灌婴,两人交手不到三招,就被灌婴一枪横扫在脖颈处,两眼一黑,跌下马背,被人生擒活捉而去。共敖身边的亲兵大将也像被风吹折的高粱秆子一样纷纷落马!他可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共敖心里想着江陵还有数万人马,巴郡还有一万骑兵,长江上游还有两千条战船,只要能逃到江边就能东山再起,最不济还可以向西楚霸王出信号,请求支援,甚至还能到长沙去把义帝搬出来主持公道,大家都是楚国人,难道他们还能心向秦王不成。最主要的就是突破包围圈,逃到江边去。
战马嘶鸣,战车盘桓,一片混乱中,共敖终于现了有部分临江军在左手打开了一条血路,急拽马冲了过去。别人逃跑,秦军实在顾不上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共敖的目标太大了,而且他身后的亲兵也过于执着,都到这个时候了,还高举这‘王旗’在拼杀。秦军的大将将领为了争功都拼命地向这边冲,共敖走到那里,那里就立即形成人潮漩涡。
这时,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六七员顶盔贯甲的秦军将领。一个个咬牙切齿,哇哇怪叫,恨不得把共敖,一人一口分食掉。
共敖不是绝顶高手,但眼下命在顷刻,少了很多顾忌,手中铁戟摆动,再也不顾死活,一味的只是强攻,全没有防守的招式,出手一戟便是两败俱伤,当下便有两名秦军校尉,中招身亡。剩下的几个秦将,不但不退,反而更加凶猛。少了两个竞争对手,他们更高兴了。抡起刀枪,从所有可以进击的角度,乱砍乱杀。
共敖不敢跟他们死拼,边战边退,铁戟突然横扫,将四将逼退,转身就逃。四员秦将和他离得太近,纵马向前,毫不费力,就在他背后招呼了四个血窟窿。共敖早就料到了,仰起头向天一声惨叫,脖子上的青筋差点蹦出来,两腿一夹马腹,战马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两边的亲兵围拢过来,勉强的保护着大王,冲出了重围,向巴郡逃去。
共敖这一跑,临江军更加溃败如潮。暴雨中,半数的士兵纷纷抛下兵器,跪地求饶,还有一半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尾随的秦国骑兵斩杀,一条大路竟然变成了流动的红色血河!王竹从始至终没有参战,亲帅一千骑兵,在身后压阵,王旗高挑,擂鼓助威,时刻不停的激励秦军的士气。桓燕正是看到了他屹立不倒的王旗,才果断地开城助战的。
王竹看到共敖逃走,立即命士兵站在高处,用旗帜指挥士兵向巴郡方向追击。自己也亲自率领一千骑兵,闪电般跟了上去。谁都可以跑掉,唯独共敖这罪魁祸不能走,一定要斩草除根。
共敖骑马奔驰了有一个多时辰,回头看看跟来的士兵越来越少,只有不到三五千人。背上的伤口在战马狂奔中不断地向外窜出鲜血。他的身体就像个被人敲碎的瓶子,血快要流干了。不远处飞鸟四起,树枝摇曳,旗帜飘飘,是秦军的大队人马追来了,共敖心中一阵绝望,完了,这次是彻底的完了。马鞭狠狠的在战马身上抽了十几下,战马也不见提,经过这一宿的苦战,战马的‘功力’也耗尽了,再无法狠飙的狂奔了。
也许是共敖不该死在这里,此时大雨忽然停歇,说收就收,点滴没有了。
共敖眼前密林挡路,一排排的树木,在他眼中仿佛一排排的秦兵,密密麻麻的树叶,就像是无边无际的箭矢向他扑来,吓得他后背出了一层白毛汗!妈的,这里边不会是有伏兵吧?!管不了这么多了,冲也是死,不冲也是死,老子干嘛不搏一下呢!共敖喝令身边的数百骑兵;“快,进树林!”
骑兵们跑的昏天黑地,正是六神无主,听到共敖开口,登时就有了主心骨,还以为他有什么退敌的良策呢,抢在大王前面就冲了进去。共敖在身后一看,确定没有弓箭手埋伏,才纵马窜了进去。共敖心想,孙子兵法上说过,穷寇莫追,遇林莫入!秦兵很有可能不敢追来,寡人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正想美事儿呢!树林中突然烟火四起,炮声连连,浓烟滚滚中有人高声喊道;“大王,大王不要惊慌,末将‘贲赫’前来救驾!
共敖心中大喜;“贲赫将军,快,快挡住追兵!“
烟火中忽然闯出一支人马,为一员大将,头戴赤缨,足踏战靴,身穿耀眼黑光铠,长臂、长腿、鼻直口方,双目放光。一眼看到共敖,立即策马过来,厉声喊道;“大王,末将在巴郡听说大王被秦军所围,立即带兵前来救援。大王,巴郡不能回了,快随末将去江边,强渡大江,回江陵再作打算。“
共敖听的热泪盈眶,感动不已;“将军若能救寡人,来日寡人必定以兄弟视之!”贲赫在马上拱了拱手:“末将本分,不需报答,事不宜迟,大王快走,末将在此断后,火烧树林,挡住秦军。”
“将军务必保重,来日当共享富贵!”共敖带着残兵策马而去。贲赫摆了摆手中长矛,对身后的士兵说;“快,泼桐油,射火箭,放火烧林!”
王竹帅兵杀到树林外,耳边听到‘轰轰’闷响,水分充足的绿色树叶树枝,在燃烧的烈火中呕出如雾的白烟,方圆二十里内,尽成一片混沌,分不清方向,看不出路径。火头从树干向上直窜,王竹仿佛看到一条条的蟒蛇吐出火红的芯子在树顶上一伸一缩。却始终冒不出头来。浓烟中隐约的听到劈里啪啦的烧着的枯树坍塌爆裂的声音。
“糟了,竟然让共敖给跑了!向导官,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路径!”王竹冲着身后,暴怒的喊道。
灌婴、桓燕、章邯、李必纷纷带兵杀到,见此情景,大叫可惜。向导官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启禀大王,还有一条偏僻的山路,陡峭崎岖,而且绕出去很远,只怕要多耽搁一两个时辰!”
灌婴纵声道;“这场大火,最少也要烧上十几天,难道就在这里等着,请大王下令,绕路追击!”王竹道;“你是主帅,这种事情可以做主,寡人给你权利!”灌婴也不客气,转身面对诸将,高声喊道;“绕路,去江边!”桓燕道;“应该去巴郡,共敖一定会逃向那里!”王竹厉声道;“军令如山,将军说向江边,你们就向江边,你想抗命吗?”
众将一听王竹这么信任灌婴,都不敢开口了,转身带着部曲,跟着向导官,向小路而去。王竹自己跟在最后压阵!
小路果然崎岖泥泞,秦军的骑兵受到了很大程度的限制,度慢下来不少,绕过整个树林就用去了将近两个时辰,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天色变的昏暗,只有身后仍然是火光烧天,红彤彤的一片。面前是一片开阔地,开阔地向四面分别伸展出大路。左侧向着巴郡方向的大路上,马蹄、车轮足印杂乱重叠,明显敌军是向巴郡城去了。可灌婴仍然坚持己见:“此必定是共敖的移花接木之计,本将军断定他们去江边了,向南!”战马如出膛炮弹一样,冲向南面大路。
章邯、桓燕等人对这个降将都不怎么信任,桓燕受不了了,冲到身后喊道;“将军向前追击,末将帅兵向东,分兵两路,这样才保险!”灌婴知道他说的有理,可是,考虑到自己是降将,又是刚被秦王委以重任,假如如此软弱,日后就无法统驭军队了,他坚信自己的判断,一定要用这次机会,折服这些强悍的秦军将领。
灌婴勒住战马儿转过头对桓燕怒目而视,厉声喊道;“大王将生杀大权交到我的手上。本将军有临机专断之权。如果有人不服,军法严苛,力斩不赦!”桓燕想起王竹方才说的话,不敢开口了。灌婴板着脸,喝道;“诸君只管向南,别的事情一律不要管!”桓燕脸红脖子粗的,又想抗辩,章邯在身后拉了他一把,小声说:“等着看热闹,看他怎么收场!”
灌婴没听见,纵马冲了出去。
共敖此时已经接近江边,贲赫也帅军赶来,大略的清点了一下人数,差不多两万左右,折损十分之八。共敖顾不得心疼了,赶忙命令贲赫到江边去组织士兵登船扬帆,准备起锚。
江风凛冽,贲赫把士兵分成二十队,每千人登一条战船。战士们为了逃命,疯狂地向江边跑去。
夕阳西斜,霞光灿烂。半江瑟瑟,半江赤红!
似乎是在和士兵赛跑,头顶的乌云又怒涛般涌来,暴风掠过天空,天空登时黑沉沉的。空中炸出几道惊雷,黄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的洒下来。散落珠串般的雨滴把江水击打出无数的麻点,出一片哗啦哗啦的响声。奔跑中的临江军战士全都被雨帘封住了视线,满溢浩瀚的江水是白茫茫的,虚空也是白茫茫的。他们只知道迈开大步向前跑,别的全都抛在了脑后。他们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就像是长途跋涉,筋疲力尽的沙漠迷路人看到了天边的绿洲,高兴地几乎疯狂——
可是,没想到,这只是一片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
狂风夹着暴雨一阵阵的掠过江面,上千条战船在巨浪中颠簸着倾斜着时而窜起,时而跌下。距离船舷还有二十丈,士兵们就感到了一种令人呕吐的眩晕。
突然,就在这肆虐天地的暴风暴雨中,在颠簸的战船上,在黑沉沉的天地间,冒出无数水淋淋的身体。一阵咔咔的响声过后,临江军士兵听到阵阵箭矢划破空气时所产生的尖锐的哨音,耳边嗖嗖作响。海浪般涌向战船的战友们,纷纷仆倒在地,胸口上、脖颈上、脑门上鲜血溅出老远。江岸上横满了尸体和濒死的蠕动的伤病,战船上飞来的箭矢仍然和暴雨一样的猛烈密集!临江军由于被暴雨遮盖了听力和视力,看不清情况,还是有不少的士兵在归家心切的心理驱动下,依然赴死。
雨水的腥气遮盖了血腥的味道。箭矢还在不停的突射,王贲手持白灿灿的大刀,站在颠簸的船头,一次次嘶哑的出残忍的号令:“射!杀!”
三万名士兵全部配弓箭,每人手中二十只箭矢,不到一分钟时间,全部射完,临江军剩余的两万人马,已经又死了七八千了。秦军根本就没有瞄准,只是估计临近射程,便胡乱将箭矢射向一大群密密麻麻的人头中,铁定会有一声惨叫相应传来。等到身后督阵的共敖和贲赫现中了埋伏想要把人撤走的时候,由于雨声太大,号令出去便石沉大海,连战鼓的声音也穿不透雨幕。贲赫亲自骑马想要阻止士兵们,可是疯跑中的士兵全都归心似箭,差点把他撞倒。贲赫勉强的收敛了千余士兵,回到共敖身边。共敖这个时候,连腿都软了。
这些秦兵是从那里来的!难道是从天而降?!
模糊中,船头上的秦兵一个跟着一个端着明晃晃的刀枪跳到地面上,迎着临江军冲杀过去,呐喊的声音次盖过了暴雨声,传到共敖的耳朵里。临江军这时已经现中了埋伏,战船被秦军占领了,绝望中的士兵,很快形成两部分。一部分心惊胆战转身向后跑去,另外一部分觉的没有生还的希望了,咬紧了牙关仍然向前冲,完全是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一个的架势。
双方的士兵都受到了风力和暴雨的阻击,冲锋的度比起平时来慢了很多,但显得更加的沉重,更加的孤注一掷。短兵相接,兵器铿锵,暴雨中居然撞出无数的火星,攻击,攻击再攻击;拼杀,拼杀,再拼杀。无情的暴雨似乎激了惨存在人类体内的兽性。双方的士兵都杀红了眼,一个个喉咙里出恶狼的吼叫,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僵硬的‘杀’字。这个字将持续到他们死亡倒下去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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