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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道:“你可别跟阿娘说,说了,又要做别的了。我又不是裁缝。”
程犀道:“才夸你,又现原形了。知道啦。还有事?”
程素素绞着帕子:“我想见一见史先生。”
程犀一怔:“应该的。后半晌吧,悄悄地走,别惊动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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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犀的安排下,程素素带着小青,小青手里提着两个包袱,一同上了车。程犀道:“这是准备了什么?两份儿?”
程素素指着青绸包袱说:“我自己抄的《论语》,送给史先生的,”又指着黑色的包袱说,“那是给师兄做的一件道袍,等会儿也见见师兄呗。过两天忙起来,怕没功夫见了。”
程犀点点头:“应该的。”
到得史先生家里,他正在书房里踱着步子,至今想起“程肃”就要叹一回气。明明是被骗了的,生气的感觉反而不强烈,倒是惋惜之情……
然而一打照面,他又板起脸来:“又来气我吗?”
哪知程素素不答应这话,到了他面前当地一跪。史先生吓得跳了起来,双脚蹬自行车一样的蹬了好几下,才站住了:“干、干嘛?”
程素素接过包袱,双手举过头顶:“先生,此后再难相见。教导之恩不敢或忘,见先生旧书磨损,便抄了一本,还望先生不弃。”
史先生僵住了,半晌,缓缓地伸出手去,将包袱拎放到一边,抚了抚她的头顶:“起来吧。”
程素素默默地起身,送史先生手抄的书籍,是感念他并不追究旧事反赠文章。见了面,心中却生出一股泪意。“此后再难相见”呵!
史先生眼圈也红了,摆摆手:“去吧去吧!谢芳臣也不是古板的人,说什么再难相见?不能见面,你不会写字吗?”却是允了日后程素素急事可以联系他。
史先生越想越生气,见程素素不再说话,索性自己动手,将兄妹俩连小青一块儿推了出去:“走走走!都没有事情要忙了吗?”
程素素袖子里滑出一份请柬,仿佛是一张定身符,将史先生给定住了。史先生不再赶人,默默地拿起请柬,叹道:“我会去的。走吧。”
兄妹俩默默告辞。
出了史府,到了车上,程素素才哽咽着说:“唯有对先生,十分愧疚。我给了一个老师虚幻的希望,又亲手打碎了它。”
程犀握着妹妹的说,什么也不说,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显得浅薄。
直到了玄都观,程素素才抽出手来拍拍脸,问道:“看起来怎么样?”
程犀打起精神:“挺好。”
道一事先并不知道兄妹二人要来,小道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纠正李墨的称呼:“要叫师父!”虽然是女孩子,也是拣来的,李墨也确实没有去处的,那就收来当徒弟吧。
听小道士说程家兄妹来了,李墨就是一个哆嗦,狠人她见得多了。听到反贼还不动声色关门打狗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一听她就怂了,乖巧的躲了。
程素素到的时候,就只看到道一一个人了。
道一难得给了她不错的脸色,很是温柔地说:“就要做新娘子啦。”
程素素才在史先生那里就要哭了,哪里还禁得住这个冰块师兄这样一句话?顿时眼泪就下来了。道一的脸青了,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就会板起脸,假装自己很镇定,生硬地问:“怎么了?”
程素素拖起包袱,往他怀里一塞:“给你的。”
道一傻乎乎的:“怎、怎么了?”
程犀道:“她给你做的衣裳。”
道一抱着包袱,手足无措:“啊……哦……有东西给你。”
程犀无奈拉起妹妹:“擦擦眼泪,啊,以前没见你这么爱哭呀。”
道一抱着包袱,想放下,又不知道放在那里,很是为难,终于说:“带她来。”将兄妹俩带到了他日常起居之处,将包袱小心地放到床上,才取了钥匙,拿出一只黑漆的匣子来。
打开小铜锁,取了几张书契给程犀:“她的嫁妆。”
程犀惊讶地道:“这是哪里来的?”细一看,有田契,也有房契,田契上还带着佃户。又有几张身契。
道一不大自然地说:“这些是师祖留下的,你们几个都有。这个是我的,嫁妆不多一点,怎么兴风作浪?不是要被人休回来了吗?”
“哇!”程素素才擦完眼泪,又哭了出来。
道一像拿着什么毒物一样,将书契扔给程犀,然后躲着程素素远远的。站了一阵儿,才小心翼翼的走近了,摸摸她的后脑勺:“别、别哭了!”
程素素泪眼汪汪的仰视着他:“我、我想给师伯烧点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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