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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极力拟想她的感受,他成功唤起的回忆却只是他自己对他的玛利亚的逝去感到的悲伤。七岁的她,被拂过她身体的死亡之风化为乌有,肿瘤生长,菌状组织猖獗蔓延,肌肉这里肿胀那里腐烂,非手非足的新肢由她的臀部长出,同时头脚的肌肉剥落,露出骨头,他们眼睁睁看着她那可爱的美丽身体被毁坏,而最残酷的是,她那伶俐的头脑一直保持清醒,能感觉到所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直到她对上帝哭喊着乞求让她去死。皮波回忆起了那些,然后想起她的安魂弥撒,跟另外五个受害者一起的那场。无论他是坐着,跪着,还是站着,跟他的妻子和生还的孩子们一起,他都能感觉到在大教堂里的人们的和同。他知道他的痛苦是每个人的痛苦,知道经由他的长女的逝去,他和他的社群被那解不开的悲伤之链联系在一起。知道这点对他成为一个安慰,成为一样可以依靠的东西。这种伤心事理当如此,一次公众哀悼。
这些小诺婉华都没有。她的痛苦,要说有什么跟皮波不同的话,那就是更深重——至少皮波没有被独自丢下,没有一个家人;而且他是成年人,不是一个突然丧失了生活的基础而被吓坏了的孩子。她的悲伤不是把她更紧密地和社群联系起来,而是把她推得更远。今天,每个人都在欢喜,除了她以外。今天每个人都在称赞着她的父母;她独自思念着他们,宁愿他们从未为其他人发现治疗的方法,只要他们自己能活着。
她的孤独是如此的强烈,皮波从自己坐着的地方就能看见。诺婉华把她的手从市长那里抽回,能多快就有多快。在弥撒进行当中她的眼泪已干;弥撒结束时她默默坐在那里,像一个拒绝和掳获者合作的囚徒。皮波的心都为她碎了。但他知道,即使他再努力,他也终究无法隐藏他自己因解旋疫的结束而生的快乐,因他的其他孩子不再会被瘟疫从他身边夺走而来的欣喜。她会发现的;他安慰她的努力只会变成嘲弄,将她推得更远。
在弥撒之后她行走在孤独和痛苦之中,周围是大群好心的人,残忍地对她说着她的父母必已成圣,业将坐在上帝的右手(注:犹太·基督教认为义人或者耶稣或者圣人死后升天,坐在上帝右手一侧。参见《旧约·诗篇》110:1以及《新约》当中《罗马书》8:34等多处。)。对一个孩子那算是什么安慰?皮波对他的妻子低声说,“她永远也无法原谅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
“原谅?”康赛考不是那种能立即了解丈夫思考链条的妻子。“又不是我们杀了她的父母——”
“但是今天我们全都在欢乐中,不是吗?为此她将永远无法原谅我们。”
“胡说。她还不懂事;她太年轻。”
她懂的,皮波想。玛利亚在比诺婉华现在还小的年龄不就已经解事了吗?
在过去这几年里——八年间——他一直注视着她。她和他的儿子利波的年龄相当,这意味着直到利波的十三岁的生曰他们在许多年级里在一起。他听到了她偶尔同其他的孩子一起作的朗诵和演讲。她思考模式中的美感,她对想法的热切审视吸引着他。同时,她看起来完全是冷漠的,彻底地远离其他人。皮波自己的儿子利波,生姓内向,但是既便如此他还是有几个朋友,也颇得师长们喜爱。而诺婉华,却全然没有友人,她的快乐从来不需要找人分享。没有老师真心喜欢她,因为她拒绝交流,没有回应。“她是情瘫,”有一次当皮波问起她时克里斯蒂女士说。“没法跟她沟通。她发誓说她非常快乐,看不到有任何改变现状的必要。”
现在克里斯蒂女士到异学工作站来和皮波谈诺婉华的事。为什么是找皮波?会让校长为了这个特别的孤女来找他的理由,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我想莫非在诺婉华在你的学校里的这些年,我是唯一一个问起过她的事的人?”
“不是只有你一个,”她说,“人们对她兴趣盎然——两三年以前,教皇给她的父母祝圣的时候。每个人都问,是否盖司托和希达,尊者们,的女儿,曾经像其他很多人那样看到和她的父母有关的奇迹,。”
“他们真的问她那些?”
“传言四起,佩雷格里诺主教不得不调查。”克里斯蒂女士在谈到那位路西塔尼亚殖民地的年轻精神领袖的时候口气有些冷淡。话说回来,主教们和圣灵之子们据说一直都处不好。“她的回答是富于创意的。”
“我想应该是。”
“大致上她是说,如果她的父母真的正在倾听祈祷,又在天堂里有足以让它实现的影响力,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回应她的祈祷,从坟墓里回来?那将是一个令人满意的奇迹,她说,且已有先例(注:指耶稣(基督)死后复活。参见《新约·马太福音》第28章等处)。如果尊者们真有实现奇迹的能力,那就意味着他们必定不爱她以至于不回应她的祈祷。她宁可相信她的父母仍然爱她,只是没有能力行动。”
“一个天生的辩士。”皮波说。
“天生的辩士,以及天生的捣蛋鬼:她对主教说如果教皇宣布了她的父母成圣,等于教会在说她的父母憎恨她。要求为她的父母宣圣的吁请是路西塔尼亚藐视她的证明;如果它被允许,那就证明教会本身是可鄙的。佩雷格里诺主教脸都青了。”
“我注意到他还是提出了吁请。”
“为社群的利益。而且的确有那些奇迹。”
“有些人碰到了神龛,然后头疼消失了,于是他们大喊‘gre!——ossantosmeaben?oaram!‘(注:拉丁文。意义见后)”神迹!——圣徒赐福于我了!
“你知道的,神圣的罗马要求比那更靠得住的奇迹。不过这无关紧要。教皇仁慈地允许我们称我们的小镇为神迹镇,而我猜想现在每次有人说起那个名字,诺婉华私心中的怒火就烧得更热。”
“或许是更冷。人们从不知道那种事情将会带来什么样的情绪。”
“无论如何,皮波,你不是唯一一个的曾经问起过她的人。但是你是唯一一个为她自己的缘故而不是为她受祝的父母问起她的。”
想想都让人难过——除了管理路西塔尼亚学校的修会以外,没有人关心那个女孩——除了这些年皮波对她那点零星的关注。
“她有一个朋友,”利波说。
皮波已经忘了他的儿子在那儿了——利波这么安静以致於他易于被忽视。克里斯蒂女士看起来也吓了一跳。“利波,”她说,“我想我们像这样的谈论你的一个同学是不谨慎的。”
“我现在是见习异学家,”利波提醒她。这意味着他不是在校小男生。
“她的朋友是谁?”皮波问。
“马考。”
“马科斯·利贝拉利,”克里斯蒂女士解释道。”那个高个的男孩——”
“啊,是的,那个生得(注:原文为”受造”=被上帝创造)像卡布拉兽的。”
“他很强壮。”克里斯蒂女士说,“但我从未注意到在他们之间有任何的友谊。”
“有一次马考为某事被指责,而她碰巧目击了经过,她帮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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