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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惊世骇俗
赵兴向几位上官拱拱手,赶紧先回答索迪的问题:“斯蒂尔先生,我想你已经大概听懂了刚才那场争执,我可以给你一个优惠,介绍你去杭州码头装运糖霜。但你下次来宋国,我希望你能运回来一批素质更高的黑奴,最好是女奴,我依旧用糖霜付款——这将是一项长期贸易合同,怎么样?”
索迪眼睛眨巴了一下,回答:“我隐约听说,宋国的糖霜把持在‘赵程焦蒲’四大巨头手里,我还听说有人开辟了一条通往欧洲的糖霜贸易,难道你是其中之一……对不起,请恕我鲁莽,这个问题算我没问。
爵爷,我船上还有一百多名马来黑人,除了这批黑人外,我还有一些象牙、红木、玳瑁、珍珠,如果你的承诺算数,我愿把船上的货物都送给你。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凭证,让我在杭州港直接运载糖霜。我希望这个凭证长期有效,如果我不能再来宋国,我希望我的代理人拿着这个凭证,依旧能在杭州取货——他会用素质最高的黑奴付款。”
这时代没有电话,商业信息交流很贫乏,所以,即使索迪知道糖霜贸易线路的开辟,但他们不知道幕后运作的是谁,从哪里收购足够的货物;当然,即使他们收购到了足够的货物,也不知道运到哪个港口,卖给谁。所以赵兴的承诺,等于平白送给索迪一条新贸易线路——当然是销售赵兴商品的贸易线路。
赵兴稍稍考虑了一下,回答:“如果你回去,我希望你在越南与王元愚的船队结伴而行,希望你能给他引荐一些当地商人。”
索迪欢喜的连口答应,赵兴借机转向了在座的官员们,回答王子韶刚才的问题:“这位藩商说,南洋的驻辇国重新崛起了,这个国家建立于东汉中期,当地人称呼为‘chola’。
这是个泰米尔国,唐代时他们征服了整个印度洋。前不久——大约20年前吧,这个千年帝国征服了三佛齐,使三佛齐承认他们的宗主权。
最近驻辇国正式在南吐蕃设立行政机构,并在三佛齐首都‘巨港’设立关卡,专门向宋商、以及通过马六甲的大食船抽税索贡。这伙人掠夺成性,索迪先生说,恐怕今后从南洋来的船只会越来越少,这会影响我大宋的税收。”
“什么?三佛齐不是向我们纳贡称臣吗?怎么……竟是个别人的藩属国?还有……仁宗时驻辇国高僧曾来我们这里传过经,看起来他们倒是挺慈善的一国人,怎会有你说的那么凶恶?”范锷惊问。
三佛齐向大宋纳贡是有的,但“称臣”是官员翻译时做的手脚,他在翻译时加上了“称臣”内容,这是朝贡贸易的必须。而实际上,印度历史、马来西亚时都记录做“与宋国通商交易”。而三佛齐向驻辇国称臣则是双方历史都承认的。因为驻辇国在后者国土上驻军收税,新国王的任命权也在驻辇国。这是国际法意义上的“称臣”。
可这道理没法向范锷解释。
赵兴苦笑一下,答:“佛亦有金刚狮子怒,更何况佛徒?人抢劫的时候拿起屠刀,事后,只要放下屠刀,就立即成佛了!所以,不要被他们的谦和骗了,他们的微笑可能是奔你钱包去的。”
范锷刚才想推荐赵兴去京城,实际上是想拉拢蜀党支持他的大运河计划,但李之纯的表态让他知道,赵兴不是一个愿意在汴京城做官的人。李之纯与苏辙关系密切,他说的话基本上可以代表蜀党的态度。虽然赵兴不愿当京官,让范锷很难理解,但李之纯是在场的职位最高官员,他不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他的注意力转到了索迪身上,急忙询问驻辇国的情况。
赵兴将翻译的工作交给了喀丝丽,自己拉过王子韶,悄悄商议起密州石的问题:“大人,工匠们已经初步琢磨了几块石头,这里有块石头属于上品,你看?”
王子韶拿过赵兴从怀里摸出的一块淡青色石头,上面带着一些黑纹。他琢磨半天,稍稍看出了一点意味,这似乎是一条大河,河上烟霞蒸腾,像是一副水墨画。
“你叫它什么?”
“一江春水向东流……大人你看,这淡青的石纹像不像一条奔腾的大江,河上几个垂直的竖纹恰似岸边杨柳,接着是若有若无的细纹飘在白雾中,江上一轮旭日,映照着江水东逝……”
李之纯凑过来,打量着王子韶手中的砚台,连连附和:“不错不错,颇有写意味道。砚上几个鱼眼也很别致,恰好可以洗砺笔锋……”
王子韶点点头,站在他身后的索问道也频频点头,接着,王知州发出一声沉痛的叹息,说:“可惜砚上少了几个题字,这事就让老夫来办,回头我题上字,找工匠刻在砚上!”说完,王子韶若无其事的将那个砚台塞进自己的怀里,这行为让索问道直咽吐沫,让赵兴频频喘粗气。
“还有呢?”王子韶盯着赵兴鼓鼓囊囊的怀里,亲热的关怀说:“离人啊,吃那么多饭,怀里再揣那一堆硬邦邦的东西舒服吗?快拿出来,先放在一边。”
赵兴刚拿出来石头,王子韶马上亲切地问:“离人,你刚跟那藩胡都说什么?叽里咕噜的!”
赵兴望了索迪一眼,发现对方正在心不在焉地回答范锷的话,耳朵竖的老高,注意赵兴这里的动静,他赶紧清了清嗓门,答:“我跟他说,下次来我们这里,应该带一些鸵鸟,那玩意我收,高价收……别,我的石头!”
石头眨眼不见了。乘赵兴在说话,几名官员把赵兴精心选择的石砚瓜分殆尽,连其中几个片状的残石也不放过。那位抢了残石的索问道放下了判官脸,他左瞧右瞧,不解地问赵兴:“这块石头方不方圆不圆的,你准备作甚?”
“屏风!这石头石纹杂乱,看不出什么景色,我打算把它两头打磨光滑,镶嵌在窗格架上,当作一个屏风立在院中,也别有一番味道……嗯,如果用红木做格架……不妥,这石纹或为白色或为绿色,最好还是用绿檀做格架,那就更有古意。”
王子韶很好奇,他一脸疑惑的伸出手去,想从索问道手上接过那块石头,仔细观察一下。但索问道却不给机会,他一翻手将石头揣进怀里,很有文化的说:“不错,离人这么一说,倒让我闲暇时分有了消遣——让木匠打好格架,将石块切割成形状大小相同的方块。公务之余可以自己学着拼拼图案,也许能拼出来一副石头画……雅事!”
李之纯马上接嘴:“如此说来,密州石一点一滴都浪费不了。”
王子韶与索问道相互看了他一眼,得意的笑了。
不错,这才是事物的关键。从杂乱的石纹里琢磨出图画的意境,然后根据石纹设计砚台,这是件多么雅致的事情。它里面加了文人的创作,于是每一副砚台都代表着文人的品味。
这说明,许多密州石不用打磨也能卖出去。因为即使那些石纹里创造不出意境,也可以用那些低贱的石头,拼接处规模更宏大的石头壁画。
密州这下子发了!
索迪这时突然甩开范锷,回答赵兴这里:“除了鸵鸟,您还要什么,需要徂蜡吗?我一起给你带来?”
范锷一头雾水:“鸵鸟,什么玩艺,你要这玩意干嘛?徂蜡又是何物?也是蜜蜂产的物事?”
“徂蜡这是大秦语(拉丁文)‘zoology’的读音”,赵兴回答:“晋代李石所著《续博物志》,记录中理国(索马里)沿岸拨拔力古国出产的异兽,身高一丈余。但颈长九尺。‘状如驼驰,而大如牛,色黄,前脚高五尺,后低三尺,头高向上’。
这是一种鹿,因脖子太长,所以人称‘长颈鹿’……奇怪,李石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难道他也去过非洲,若是他听人传说,那么,又是谁告诉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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