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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对父亲地称呼从来不正式,赵兴也从不在意。他笑这摸摸丫头的脑袋,解释说:“他称呼我为太尉,实际上是一种暗示,暗示他追随我很久了,是我在太尉时期的旧人,所以,这不是怠慢……孩子,官场称呼的花样太多,每一种称呼都代表一种关系,你以后慢慢学吧。”
“好复杂!”赵婕晃了晃脑袋回答。
赵婕翻了几页书,猛然合上书本,瞪着眼睛询问:“爹爹,我记得万俟叔叔还要汇报那些战利品地归属,你原先与万俟叔叔商定,只给朝廷上交五亿贯,现在,你用那顶王冠糊弄朝廷,又虚报战利品价值,恰好只给了朝廷五亿贯。万俟叔叔应该跟你说一说,剩下的钱储存在哪里,该怎么花用,可他怎么没说就走了?”
赵兴笑了:“傻女子,你怎么知道他没说,他唠唠叨叨汇报支出,就等着我提起那笔款项,但这笔款岂是能轻易说的,我不说,他领会了这个意思,所以他起身告辞,末了也不谈那笔钱的处置。”
赵婕眨动着大眼睛,问:“爹爹,我不明白就在这点,咱家还缺钱吗,冒着弥天大罪,瞒下这笔巨款,又有何用?依咱家现在的钱财,便是十世也花用不完,怎么爹爹还贪图那笔战利品?”
赵兴哈哈笑着,他抚摸着赵婕的脑袋,笑着解释:“这笔款项的来历,宗泽知道,王明叟知道,但他们都是正直的人,凭什么这些正直地人在这笔巨款面前都保持了沉默,因为他们知道我瞒下这笔钱的用意。
蔡京鼓动当今,说‘唯王不会’,他们视国家钱财如粪土。短短的几年间将国家百余年的储备都花空了,现在全靠我东征西讨抢来的钱维持奢侈地生活,但朝廷不能不留下应急的钱,如今朝廷各地分赃库都空了,常平仓也空了,万一此后国家再有个不测事件,我们拿什么去应急。只能指望我截留的这笔钱了。
我地战利品原本就存在两本账,一本账是阿拉伯地估价。一本账则是京师估价。这些财富都是将士们百战幸苦换回来的,拿去填那个无底洞也是填,但用京师估价截留一部分,填充我南洋事务局辖下各州县地分赃库,这也是填,后者于国有利。
更况且我已经向朝廷申报,打算预留部分款项作为财政应急资金,所以。即使事情闹大发了,那些官员也有开脱自己的余地,譬如账簿都是我们做地,他们这些官员并不知情等等……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正直的官员自然敢协同一致。与我一起保护这个秘密,所以万俟咏不说,其他的人知道,但他们也不说。
因为有这笔钱的存在。所以宗泽心里有底,他才花钱爽快。也因为有这笔钱的存在,王明叟见到沿海百姓减除一年的赋税,他却故意不吭气。
这笔钱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秘密,丫头,你以后不要跟人谈起这个,但心里要知道:借助这次出征,我南洋事务局已经预存了十年的财赋收入。有了这笔钱做后盾,我们可以大力发展沿海地区地生产与经济。而凡是知道这笔钱存在的南洋事务局官员,至少在十年之内,不会生出离开现任,转迁他地的念头。这将是我们稳定人心的利器。”
赵婕还想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赵兴已经疼爱的拉起她地手,说:“你这丫头,将来无论怎样都当不上官。怎么对政务反而显得比几个兄弟还热心?好了。我领你去听戏去。”
顺着城堡盘旋的楼梯,赵兴拉着赵婕的手来到楼顶平台。楼顶平台正在上演新编的《西厢记》,这曲戏剧是赵兴府上地保留节目,宋朝女子娱乐项目并不多,官太太们整天要操劳家务,娱乐项目更是贫乏,所以新编《西厢记》的推出,让她们贫乏的生活多了些娱乐。久而久之,这些官太太们不仅能将戏里的唱腔一板一眼的演唱下来,还能亲自粉墨登场,唱上两句。
新编《西厢记》是秦观与毛滂两位才子联手做的,里面的诗词华丽而缠绵,让大胆追求爱情的宋代妇女为之钦慕不已,使她们在现实生活之外找到了心灵慰藉,而这出戏地成功也深深打上了赵兴的烙印。
赵兴做事喜欢制定严密的规则,新编的戏剧中,演员们如何化妆,各角色穿什么服装,甚至连眉毛如何描,眼圈如何画,都有了规定,正是这种标准化,使得戏剧这个娱乐项目在宋代多种娱乐形式中脱颖而出,渐渐的超越其他娱乐,成为杭州娱乐首选。连一些官员也喜欢没事来这里露了脸,听上几句才子佳人的吟唱。
这是个女人当道的世界,楼顶平台里,坐在前排位置的都是些官太太,由于戏剧地流行,南洋事务局辖下也渐渐演化出一种太太外交地风尚,那些官太太们一边听着小曲,一边拿着刺绣,一边交头接耳,相互交流着官场信息与海贸情报——她们手里拿着刺绣,纯粹是在讨好程阿珠。
这几年,赵兴的妻妾也逐渐分工明确,程阿珠管家,她因为识字不多,不免依仗自己地女儿赵婕,赵婕生就一副伶俐相,再加上李清照这个机灵鬼在一旁指点,她便代替母亲管理起家中的仆人与财政支出,管的井井有条。
与此同时,陈伊伊接管了家中所有的国内产业,成了家庭的挣钱机器,专门也家里创收;而喀丝丽因为会多国语言,便成了赵兴的外交秘书,专门主管家中对外贸易。这后两人有重要的事情干,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闲着无事的程阿珠便以听曲为乐,悠闲散心。她因为识字不多,听曲的时候总喜欢拿上一块刺绣,在舞台间隙里绣上几笔,虽然家中现在已经不需要她亲手刺绣了,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也一时改变不过来。
程阿珠喜欢听曲的习惯。渐渐给她招来一群同好者,那些官太太们为了讨好程阿珠,也在手上拿一块刺绣,在场景变化的时候,她们一边刺绣一边交谈,活像后来的女人们一边看电影一边打毛衣一样,纯粹是没事找事。但没想到,这种习惯不久成了听戏地惯例。
官太太们占据了楼上最好的位置。官员们只好挤在两厢。这楼上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来的,有资格来的都是赵兴圈子里的人,那些官员站在两厢,一边听曲,一边闲聊,彼此交换着官场动态,这么多人当中,独有一人没有与别人交流。他坐的稍稍靠近中间,旁边就是女人堆,但他却目不斜视,只顾摇头晃脑的欣赏台上的唱腔,偶尔有官员过去搭讪。他只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对方勿要打搅自己。
赵兴走近对方身边,笑着向对方打招呼:“龟山先生,你今日怎么也有了雅兴?”
龟山先生名叫杨时。字中立。世称龟山先生,南剑州将乐(今属福建)人。他熙宁九年中进士,初调官不赴,师事程颢、程颐近十年,闭门为学,世传的“程门立雪”佳话说的就是他。杨时年四十后始出仕,现任杭州萧山县知县。
龟山先生扬起脸来,看着赵兴回答:“杭州萧山。一江之隔,贫富却是两个天地。我知道你如今在大撒金钱,搞建设、通道路,修学校,建医所,我不求别的,我知道你城堡里有两条通向江对面的大桥,我希望你将这座大桥对公共开放。以使我萧山县与杭州畅通无阻。”
赵兴笑着反问:“龟山先生。若是你家的房子成为别人的过道,人来人往的川流不息。每次经过地人毫不顾忌你的存在,你会怎么以为?”
杨时谈到的那两座桥,是从赵兴城堡处通向江对面以色列人村落的两座大桥,如今,以色列人在赵兴的扶持下,已经在赵兴城堡对面站稳脚跟,他们地村落大大扩张,不过以色列人生性谨慎,他们不愿轻易与外界混居,干脆在自己的村落的外围修筑了如同赵兴城堡一样高的石墙,把自己封闭起来,而与外界地沟通只通过几个很窄的石门,或者干脆通过赵兴那两座大桥。
萧山县因为钱塘江的间隔,一直发展不快,一江之隔,萧山县的土地价格与杭州相比,简直是地板价。而且由于交通不畅,萧山县的粮食等农产品运输困难,使得它身在运河之边,却没有享受运河的便利。令杨时忧心如焚。
“大人既然不愿意开放堡内石桥,那就再修几座,我知道钱塘江大潮潮湿凶猛,使得钱塘江上摆渡修桥都异常艰难,然而,大人城堡内的几座石桥建成多年了,每次都在大潮中坚固如山,这说明大人拥有在钱塘江上建大桥的技术——十年前就有了。
如此说来,修建一座大桥,对大人来说不算什么,而现在,我听说修建大桥地钱财,府中也不缺,那就修吧,下官这次来,就等着大桥畅通,大人若不答应修桥,我便在这里住下了,嗯,听听小曲,畅饮美酒,偶尔与同僚吟诗作赋,这日子我等的起。大人何时给答复,我就何时回县,反正那小县也没什么大事。”
赵兴答:“修桥——正像你说的,技术不是问题,钱财不是问题,但人力是个大问题。如今南洋事务局处处都在修路,都在搞大建设,这人力太缺乏了,熟练的工匠抽调不出来,龟山先生,现在动工修桥,等钱塘江大潮到了的时候,我恐怕只能建成几个桥墩,不如等今年大潮过了后,在冬季枯水季节,我们再动工。”
杨时摇头拒绝:“不行,正像大人说的,现在处处缺工人,也缺材料,大人现在许可,我就从现在开始筹集石料、石灰、水泥,钢材、钢索,等到材料备齐了,恰好也到冬季了,大人以为如何?”
赵兴苦笑了一下,随口说:“预算你做了吗?拿来看看。”
杨时立刻从袖中摸出一份文案,递给赵兴,边殷勤的回答:“大人,我算了一下,两座石桥,所耗不多,顶多十五万贯。这钱,杭州府出的起。”
赵兴草草扫了一眼文案,这份文案是按照赵兴倡导地计划书样式做成地,每一项都写得很详细,看得出,这工程估算的风潮,现在连萧山小县也没有幸免,他笑着点一点文案,问:“谁做地?人才,你把这份文案拿给万俟雅言,说我许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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