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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对了。真实情况必定是:赵滋是个倒卖粮食的大贩子,在朝廷禁令下,他不方便明目张胆倒卖粮食。所以才想出这个借口,而赞扬他的人必定参与的粮食走私——世界上从来没有平白无故的爱,赵滋怎会平白无故关心契丹人的疾苦?或求名,或求利!单单求名有风险,有利可图的求名,自会有一群利益获得者帮衬!”
邓御夫纳闷了:“若如此说,倒也有可能,可是‘怀柔以德’,不是圣贤书的教导吗?”
“所以我们用粮食喂饱了敌人——是遵循圣贤书的教导;等敌人有了力气,拿起刀来抢劫我们,这是他们来‘民族团结’我们,为了不影响民族关系,我们要歌颂他们对我们舞刀的行为;本来那群人已经饿的爬不上马,但现在他们有力气砍人了……你不是说,今年来‘打草谷’的人格外多么?多亏了圣贤书的教导,因我们的仁义,他们有力气来屠杀我们了。”
张用与邓御夫张了半天嘴,方结结巴巴的说:“河北那块卖粮食卖的很起劲,抢了我们许多生意,我本想跟你说呢,锦州方面抱怨说我们只卖给他们瓷器与丝绸,一粒粮食也不予。既然河北方面能卖粮,凭什么我们不卖?再这样下去,他们要改与河北方面交易了。”
赵兴摇摇头,眺望着北方,说:“我们不是天生贱种!我们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这已经连续两年气候异常了,谁知道明年会不会依旧是灾荒。锦州方面要跟河北交易,让他们去,但只要他们撇开我们,就令他们片板不能下海,我就不信,他们能把全部交易都从陆路走。”
张用还在那张着嘴惊愕,邓御夫已经想通了:“不错,陆路关卡极多。从陆路贩货,锦州方面占不了便宜,他们唯有走海陆……让他们抱怨去吧,身为主人翁,一点没被蹂躏的觉悟,我看锦州是想找死。不理他们。”
望着远处的锦州方向,赵兴突然泛起一阵无力感。
原本他策划是一场货币战争,利用奢侈品与私铸钱币逐渐的掏空辽国经济,然而现在,计划中出现了纰漏。
说起来,赵兴也不是没有卖给辽国粮食,但他出售粮食的配额是经过精确计算的,刚好可以让辽国人饿不死,却又无法储备起大量的物质进行战争,但现在,河北方面打着“仁义”的旗号,无限量给辽国人卖粮,扰乱了他的计划。
这其实也不能怪官员们的贪婪,因为资本这个玩意本身就是血淋淋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淌着肮脏的鲜血。赵兴在那里慢慢收紧辽国人脖子上的绞索,他用大量的奢侈品换走了辽人的生产物质。这样一来,向辽国倒卖粮食就变的利润丰厚。最终,如果不是赵滋跳出来,那也会有王滋刘滋跳出来。
这是必然的,也非人力可以阻挡。
张用与邓御夫看到赵兴沉默着,但眼珠不停的转动,知道他在盘算怎么对付河北那群官员,都静静的等待赵兴的决定,而赵兴想了一会,哑然的笑了。
其实,赵兴又何必为此忧心,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想让大宋百姓能够具备契约精神,知道尊重规则,那至少还需要数百年的功夫,而只要大宋有时间,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商业社会必将造就一个尊重契约,维护游戏规则的公平社会。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商业活动才能正常进行。
大宋现在只进行了不足两百年的运转,它的契约精神还远远没有深入百姓的骨髓,但它已经做得很好了,游民社会、宗法社会已经创立了很多的规则,赵兴何必对这个时代过于苛责呢?
时间,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在天灾频频的时候,辽国与宋国的反应是完全不同的,宋朝有原始的社会保障机制,政府肯出面保护自己的百姓,辽国就不一样了,在物产减少的情况下,他们对国内必将加大榨取的力度,而这原本就是真实的历史,赵兴只要在上面稍稍加把力,就如同顺着山坡推倒滚石一样,滚动的山石必将带来雪崩式的破坏力。
他现在也已做得很好了,大量奢侈品的输入使得辽国贵族为了获得更多的奢侈品,不得不拼命的诈取百姓的每一分的血汗,而随着辽国崩溃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还会有无数的秃鹫扑来,想在这具尸体上啄一块肉,所以赵滋的行为,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反而是一种帮助。
辽国有些人吃得饱死,有些人活活饿死,长久来时,对大宋都是好处。
“我听说密州最近兵器卖得很好?”赵兴若有所思的问。
邓御夫回答:“不错,高丽庭馆里长门的商人兵器卖得很火,有许多‘效用’买上兵器,驾船去辽国,碰到咱大宋官军,他们是正经的贩货商人,官兵一走,他们就窜入辽国境内四处打劫。
我听说,辽国那里马贼四起,有许多人将兵器卖给马贼,空手而回——当然,船中载满了货物。按离人的交代,对这些‘效用’的行为,我们采取了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到现在密州几乎每家每户都备有刀枪,这些人驾船出海,说是打鱼,一晃眼,兵器也没了,船上倒是多了许多辽国的货物。
辽国方面也曾向登州方面交涉了,登州方面不予理会,或有人回说:凭啥辽国人可以来我们这里打草谷,而我们不能去他们那里?所以这样的小事,登州地方官都不屑上报——不过,登州密州方面,倒因此收了不少的税,他们按例见十抽一。现在,密州暗地里已搞得成为一个职业,很多‘效用’都在农闲时节干上一票,嘿嘿,倒让边境上你来我往的,很是热闹。
我听说,不久前辽国使节曾把这事闹到朝堂上,朝堂上也是这样回答的:你都管不住打草谷的人员,凭啥我们能管住那些小窃贼?”
“妙!”赵兴拍手称绝,等了一会,他又好奇的问:“这回答是谁给的?我听说现在朝廷里都是君子,君子会对敌人如此不客气吗?”
邓御夫笑了:“杭州那里不是防御州,所以你看不到军报。密州这里倒是能够见到一些军情,这事呀,据说是刘安世说的,他正与贾易斗得厉害,哪会关心辽国是否遇盗。
据说小苏学士在辽国出使时,也曾有人这样质问他,小苏学士的回答也是一样的,他要求辽国先管束自己‘打草谷’的人员,等大宋从边境腾出军力,才能搜剿海盗。”
赵兴已经完全放开了心怀。辽国的事情已经不用他担心了,石头已经推下山坡,它自然会带着巨大的惯性向下滚动,沿途会带着更多的石头……剩下的事该是金国方向了。
“女真人那里有什么动态,他们是否准备建国了?”赵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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