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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个平静的声音突然在殿外响起。
李策抬起头来,就见铁由站在门外,他笑着招呼一声,一身皮铠甲胄的护卫统领挟剑上殿,也不顾周围众女人的表情,跪在地上语调铿锵地说道:“皇上,楚姑娘回来了。”
李策一愣,面上不动声色,杯中的美酒却轻轻一晃,险些泼洒而出。
远处响起了伶人的歌声,调子绵长,像是一曲悠扬的歌。湖上的风凉凉的,带着几丝袅袅的香气,李策身形修长,墨发浓密,站在辉煌的灯火里俊朗异常。
“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现在何处?”
“已然回了宓荷居。”
“走。”李策站起身来就向外走去。
铁由一愣,连忙问道:“皇上要去哪儿?”
“宓荷居。”远远地,李策的声音飘散在金粉奢靡的夜色之中。
铁由连忙带着侍卫们跟了上去。
子茗夫人缓缓站起身来,一身软纱在夜风中静静款摆,却再无刚才的万种风情。她眼神淡淡地望着李策渐渐远去的身影,目光清冷,无喜无悲。
“夫人。”有侍女小心地走过来,她拿过一件披风披在肩上,静静地摆了摆手,“散了吧。”
宫人如水般散去,酒鼎芝兰的茫茫香薰之中,只余下湖畔的伶人仍在悠扬地歌唱。
荷塘上的花早已败了,门前的梧桐也是一片颓色,月亮只是弯弯的一钩,笼着蒙昧的光辉,静静地洒在洁白的石阶上。
珠帘轻触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外房守夜的秋穗被惊醒了。李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宫女连忙垂下头跪在地上,再也不敢出声。
天气冷了,窗子是紧闭的,可是仍旧有淡淡的月光从洁白的窗纸处照进来。楚乔正在睡觉,月白锦被盖在身上,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眉梢清澈,神态也少见地带了一丝安详。李策靠在门框上,微微偏着头,一时间,就那么站在那儿,动也不动了。
想必,那人真的是她最好的选择吧。没有那么深的负担和责任,也没有那么重的仇恨和执念,可以洒脱地说走就走。
他凝神瞧着她,眼眸中流光滑腻,周遭那么静,微薄的光线落在她鬓角的发丝上,有着森亮而清冷的光泽。风从外面穿过,依稀看到窗外树影摇曳,像是女子缠绵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这座冷寂的宫殿。
“姑娘回来就睡下了,似乎很累的样子。”
秋穗在外面小声地对铁由说话,声音细细的,却还是传到了李策的耳朵里。
李策站在那里,似乎明白了什么。角笼里的炭火发出幽幽的热度,窗外栖在树上的夜莺发出一声啼叫,声音很是清脆悦耳。
“不管怎么样,累了就歇歇吧。”然后,男子转身走出了大殿,空旷的大殿上回响起他的脚步声,那么空旷。
夜渐凉,楚乔缓缓睁开眼睛,黑暗中,她的双眼像是漆黑的石头,葱白的手指抓住锦被,那么用力。
不一会儿,柔福殿的歌舞又响了起来,比之刚才还要盛大。
夜凉如水,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真的累了。
三日后,她决定离开唐京,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带了梅香,并和李策打了声招呼。
李策开始没说要送她,只是在她的马车走出唐京城门的时候,远远的梧桐林下,一方茶肆干净清爽,李策身后站着铁由和孙棣等人,见她来了,几人齐齐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人群散去后,李策和楚乔坐在茶肆里,终于开始了她回来之后的第一次对话。
“要去哪儿?”
“不知道。”
见李策露出怀疑之色,楚乔突然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敷衍你,只是真的不知道要去哪儿。”
“那还走?”
“想出去看看嘛。”楚乔深深地吸了口气,嘴角含笑地看着周围美丽的景致,声音清脆地说,“你看,天气就要暖和起来了,西蒙这么大,我却从来没放松心情出去走一走,这一次,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
李策一边动作熟练地烹茶,一边问道:“打算放多久?”
“不知道,看心情吧,也许哪天我穷困潦倒了,就会回来找你骗饭吃,所以你要好好当皇帝,不要等我回来的时候败了家。”
李策闻言,连忙拿起桌子上的一方信封,抽出里面的一摞银票,拿走了一大半揣到怀里,嘟囔道:“穷困潦倒才回来?那可不能多给你钱,不然谁知道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成了没牙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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