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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郑凯风是在那时看完新闻后立刻逃走,那还比较正常——不过要真是那样,他现在早就出城不知道跑哪去了。
但是很明显,刚传出董晓晴刺杀周怀瑾的消息时,郑凯风老神在在,根本不认为这能牵连到他什么——因为二十一年前,他和周峻茂都不知道书房门外有个心惊胆战的少年。
那么,为什么偏偏是在周怀瑾说出了二十一年前的秘辛之后,他立刻仓皇出逃?
整个刑侦队……或者市局,到底谁是他那只偷听的耳朵?
“按照常理,”费渡突然出声,“你现在实在不应该坐我的车,毕竟,从各种角度来说,我都比较像你们当中的‘内鬼’。”
骆闻舟看了他一眼。
“首先,我认识郑凯风,对周氏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熟悉。”费渡的手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第二,整个事件都是在我来之后发生的,按照正常的逻辑,基于对历史信用记录的分析,新来的总是最可疑。”
骆闻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师兄在你眼里,难道就是个刚跟人表完白、转头就怀疑对方的人渣?”
费渡一愣。
骆闻舟不等他开口,又说:“我知道不是你,因为你这个人啊,实在是相当的独,和别人的关系仅止步于利益交换,我实在想不出来,郑凯风那里有什么东西能比你哥我的美色更吸引你。”
费渡:“……”
他哄人的时候,甜言蜜语从来都是脱口而出,自觉水平已经很高,然而领教了骆神这位没事拿甜言蜜语自己哄自己的人物,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远远不及,应该谦虚点。
“说得对,”费渡别无选择,只好干巴巴地复议了他这句自夸,“意思是我现在可以开小差,把车停在路边亲你吗?”
“不行,办正事呢。”正直的骆队公私分明地说,“另外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你师兄可能是个智障,只是刚才看在我帅的份上没直说而已。”
费渡看在傍晚那碗面条的份上,实在不想挖苦他,然而除此以外没别的话好说,只能闭嘴。
“其实是因为在审讯室里听你问周怀瑾话,”骆闻舟说,“他弟弟出事以后,周怀瑾没有质问董晓晴为什么这么做,你当时就推断出,周怀瑾可能隐约知道董晓晴什么事,但这件事一定是他受了刺激以后才想起来的,否则一开始就不会冒险容她靠近——胡震宇是周怀瑾的人,周怀信是他的宝贝弟弟,杨波是他最近密切关注算计的对象,如果事情和这三个人有关,那他的反应不应该这么迟钝。”
费渡点点头:“确实,我下午在医院的时候就在想,这个董晓晴会不会和郑凯风有关系。”
骆闻舟公事公办地说:“如果你和郑凯风是一伙的,你不可能对他一无所知,以你的聪明,肯定能在周怀瑾开口之前就能大概推断出他要说什么,那郑凯风不可能这时候才接到通知。”
这理由听起来有理有据多了,费渡毫无异议地接受:“他这时候才跑,确实是有点晚了。”
骆闻舟却叹了口气:“费渡,如果我没有理由、没有逻辑,就只有一句‘我相信你’,你会怎么样?”
费渡一愣,随即他的眼角狡猾地一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我会非常感动,恨不能单膝跪在你脚下。”
“别他妈扯淡了,”骆闻舟往后一靠,“你只会觉得我要么是缺心眼,要么是在睁眼说瞎话。”
费渡笑了笑,却没反驳。
“你还记得王秀娟吗?就是何忠义他妈。如果是她坐在这里,就算你把刀子举到她胸口,她也不会觉得你要杀她,你觉得她对你的信任也是缺心眼吗?”
费渡避重就轻地说:“背后议论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的智力,这很不礼貌——再说萍水相逢,她又不了解我。”
“我认识你七年多,我应该算了解你,”骆闻舟说,“我也选择信任你,当然,你要是有一天辜负我,我会很伤心的,伤了心可能就不爱你了。”
费渡本应顺杆爬地调笑回去,可是莫名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旁边蔓延过来,压住了他的胸口,让他一时词穷。
好在骆闻舟马上话音一转:“对了,我刚才给大家都分派了任务,唯独没说咱俩要去干什么,你怎么好像很明白的样子?”
“你让他们抓人、搜捕、查监控、查证据,把每个人都支使得团团转,唯独没提到杨波这个郑凯风的弟子,好像把他遗忘了,其实是不想打草惊蛇吧?”费渡说,“离杨波下榻的酒店还有三公里,这就到——”
骆闻舟感觉和费渡这种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己都要变懒了,不知道有多少话可以省略不说,他顿了顿,又说:“其实董晓晴临死前,还跟我说过一句话。”
巨大的豪华suv像一只黑色的怪物,在夜色中穿梭,费渡牵着这只巨兽的缰绳,眼珠向骆闻舟身边转了一点。
“她说董乾不是无辜的,‘是那些人里的一员’。”骆闻舟刚说到这,费渡原本半睁不睁的眼睛倏地睁大了几分。
“你也听出不对了吧?我一直在想这个‘那些人’指的是谁,”骆闻舟轻轻地说,“肯定不会是周怀瑾他们——如果就像周怀瑾说的,董晓晴认为他们中的某个人利用董乾的仇恨,诱使他以命换命地制造周峻茂的车祸,在她眼里,绝不会认为董乾属于这些人。”
“你是说,有一个专门伪装成事故杀人的杀手车队。”费渡轻轻地说,“必要的时候甚至会像自杀式袭击者一样牺牲自己?”
“有点匪夷所思,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一些事——这件事我之前没说,因为当时没明白董晓晴是什么意思,怕打扰你们的判断……你笑什么?”
费渡一脚把油门踩了下去,饶是他这辆车十分稳重,整个车身也“咯噔”一下:“确实,这就说得通了。”
“小心点,”骆闻舟一把抓住旁边的扶手,“这位青年朋友,车震不是这么震的――什么说得通了?”
“我托了几个朋友私下里调查了一下杨波,他父亲十几年前死了,酒驾撞上了别人的车,双方正好都是当场身亡。”
骆闻舟倏地坐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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