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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灯的烛火还在摇摆,远处有官兵策马奔驰,马蹄声急促,敲得人心跳加快。
他立即转过脸去,又恢复了清冷高傲的神态,傅棠梨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眼神。
傅棠梨不敢多做揣摩,方才的情形过于微妙,幸而并无旁人窥见,她此刻只能装做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环顾四周,多少扯出一两句话来。
“今日分明是佳节,却生此异变,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玄衍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将身形隐在高墙的阴影下,远远地望着京兆尹的那群人马,目光冰冷:“赵元嘉何其无能,区区小事,竟至于此,如何担江山社稷?”
这话明显僭越了,山野道士,竟然妄议当今储君,实为大不韪,傅棠梨只得当作没有听见。
她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轻声细气地道:“道长,脸上有糖……”
玄衍神色不变,拿出一方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脸:“玩够了?”
“这情形,也没的玩耍了。”傅棠梨遗憾地摇头。
“回吧。”他扔了帕子,转身,示意她跟上。
目之所及,行人狼藉,树梢凌乱,月色佳期被辜负。傅棠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惜了,盼了许久,却不能看到焰火。”
玄衍闻言,回头望了她一眼。
花灯渐次熄灭,分辨不出他的神情,他的目光浸透了夜色,浓墨深沉,叫人心悸。
“怎么了?”傅棠梨无辜地回望他。
“不过一场焰火而已,有何难,过几日再叫你看罢了。”玄衍似乎笑了一下,但那笑容一闪而过,并不真切,他不再看她,目不斜视,负手而行。
那话是什么意思?傅棠梨也不好再问。
月色清冷,属于他的那种乌木的苦香气正在逐渐淡去。
傅棠梨跟在他身后,低下头,摸了摸袖子,糖渍黏在上面,指尖发腻,她慢慢地走着,把袖子揉成一团,捏在了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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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后,新春便算过去了。
赵元嘉办事不力,被元延帝痛斥了一番。
傅之贺在朝堂上闻得此事,回家与傅棠梨提及:“太子毕竟年轻,未经风浪,偶有不利也是寻常,你抽空过去探视一番,多多劝慰才是。”
傅棠梨温顺地应下,转头向祖父禀明,要去青华山继续拜神祈福,马上收拾了行装,带着一干奴仆,又走了。
山上的雪开始化了,似乎更冷,岚烟淡淡,远树苍苍,山间不知岁月,依旧如冬时。
傅棠梨把埋在树下的梅花酿挖了出来,算了算时间,已经过了头,差点就忘了这事儿。她洗净了坛子上面的雪泥,抱着酒,去云麓观求见玄衍道长。
玄安将她带到当日喝茶的那处雅舍。
玄衍在抚琴,傅棠梨进来的时候,他端坐不动,轻拢慢捻,琴声未歇。
室内无他物,两方席、一张案,一切如旧。
玄安无声地退了出去。
傅棠梨颔首为礼,规规矩矩地跪坐到一旁。
玄衍的曲调一向简单,弦音分明,宛如水流深谷,古朴悠远,带着泠泠的回音。帘外的风拂过,檐角下的铁马轻轻做响,似从旷野而来。
傅棠梨安安静静地听着,直到一曲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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