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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嬢要疯,她堂堂老子,杀神杀佛,一路从四川杀到南直隶,现在当起了贺山月的管家婆。
而且,手底下还没得几个兵。
那根麻猫儿算一个,但是画画的手,提不起重东西,吵凶了就开始哭,哭得人脑壳痛。
还好来了朵小黄花儿。
黄栀赶忙把名帖珍藏在胸前,干劲十足:“什么鱼缸!”
王二嬢抱起十来个装矿石颜料的瓷盅,余光一瞥:“那里!墙脚脚!那个种起水草的鱼缸!”
黄栀顺着目光望过去。
一楼墙角,那只古朴的,静谧的,比她还高的碗莲缸,安静地伫立原地。
为什么要搬这个?黄栀张口问。
王二嬢回道:“这个鱼缸高度合适,灌满水,把人头一摁就下去了,手一提又上来了,瓮人好用,不费腰。”
黄栀:?
她只想出去后开个烧饼铺,骗个美貌赘婿。
如今却像落进了土匪窝,喝天骂地、路过的狗都要踢两脚的王二嬢,再看哀哀怨怨、哭哭又啼啼,神经质的周狸娘。
虽然都不太正常,但透露出活力四射的疯感。
转念一想:土匪窝就土匪窝吧,至少也是个欣欣向荣的土匪窝。
白露之后,晨起霜降,呵气带出一腔凝结的雾气。
两驾马车低调地自程家后门外出。
程行龃着一身剪裁得当的靛蓝色簇金丝外袍长衫,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时刻低头摆弄缀在腰间的阴刻貔貅玉佩,时而探头查看精心摆放的那株四仰八叉的长须人参。
这人参怕是已过百年,须脉舒展,跟脚齐全,主枝粗壮苍虬,头顶以一条红绸带束起,手脚脉络根须以十来颗米珠大小的红玛瑙银制细针摊摆固定。
山月端坐其旁,安静垂眸。
程行龃似是有些紧张,又怕被山月看出,笑了笑:“小时候见过柳大人几面,记不太清了,也不晓得这份礼合不合适。”
山月回之:“金银过俗,珠宝土气,人参本是罕物,又有延年益寿之效,由您亲送柳大人,正好展孝心。”
程行龃舒出一口长气:“是是,南直隶没这玩意儿,这还是我托人从东北快马加鞭送来的——这人参能救命,再重的伤,只要没死,在舌根下含上两片,也能提起一口气等着得救。”
山月不叫话落在地上:“咱们家药堂也有吧?”
程行龃浮上一层讥讽:“有啊,怎么没有?我们家药堂也有,但不多,都存着给要紧的贵人。那些兜里有点小钱的人若实在要用,就拿商陆顶上,商陆跟人参长得极像,滥竽充数也没人发现——那些个算什么东西?也配拿人参入药?”
山月垂眸。
程行龃自知失言,却又觉在山月面前放浪言行也无甚大碍,侧头将车帘掀开。
马车刚驶出巷道,程家开店,宅邸在后,铺子在前,路边闹哄哄,聚集十来个闹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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