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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主仿佛将所有的偏爱都倾注于此,每一处线条都是精心雕琢的杰作。
然而,此刻这绝世容颜上,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虑如同薄雾般笼罩,非但未减其艳光,反而为这“价值连城的名器”添上了一道令人心碎的“冰裂纹”,更显其脆弱与珍贵,引人想要守护,又隐隐担忧其易碎。
“夫人……”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打破了内殿的静谧。
丫丫,这个当年被裴徽从安禄山魔爪下救出、如雏鸟般被杨玉瑶收留在羽翼下的少女,如今已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如同春日枝头初绽的花苞,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甜美。
但此刻,她那张总是洋溢着温暖笑容的小脸涨得通红,圆溜溜的大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她像一阵被狂风裹挟的小旋风,猛地冲开内殿那扇沉重的雕花楠木门,裙裾翻飞,带起一阵混合着殿外寒气和殿内暖香的疾风。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羞辱而尖锐颤抖,几乎变了调:“夫人!夫人!不好了!外面……外面那些天杀的叛军!他们……他们竟敢……”
丫丫胸口剧烈起伏,仿佛要炸开一般,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只有满腔的愤恨快要将她淹没,“那个……那个叫什么高尚的狗贼叛军宰相!他……他站在高高的战车上,当着城外几万叛军的面,拿您……拿您做悬赏!用最下流的话喊……说……说谁第一个登上我们天工之城的城头,破了城……就……就把您……”
她羞愤欲绝,那几个污秽不堪的字眼死死卡在喉咙里,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无法出声,只能用喷火的眼神和急促得近乎窒息的喘息来表达那滔天的羞辱和恨意,“……任其……任其……”
最终,她猛地跺脚,眼泪终于冲破堤坝,滚落下来,“夫人!他们是要把您往死里糟践啊!”
那一声“任其……”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殿内暖融的香氛。
杨玉瑶原本微阖的眼睫倏然抬起!
“唰——”
那一瞬间,仿佛有实质的寒流以她为中心席卷开来。
先前慵懒如波斯猫般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能将空气都冻结的、冰封千里的杀意。
那双秋水横波般的眸子,此刻深处仿佛有幽蓝的火焰在无声地、疯狂地燃烧,锐利得能穿透琉璃窗,直刺城外那喧嚣的军阵,洞穿人心最肮脏的角落。
她放在躺椅扶手上的纤纤玉指猛地收紧,修剪得圆润精致的指甲在光滑如镜的紫檀木上划过,发出一道细微却尖锐刺耳的“吱——”声,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哦?”一个单音节词从她优美的唇瓣间逸出,尾音依旧带着一丝仿佛未褪尽的慵懒,然而其中蕴含的冰冷砭骨的寒意,却让殿内刚刚被丫丫带进来的那点生气瞬间冻结,温度骤降,连博山炉中升起的青烟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拿本宫做彩头?”她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玉盘上,清晰冷冽,“好大的狗胆!”
她嘴角缓缓勾起,那弧度冰冷、锋利,近乎妖异,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足以焚毁一切的讥讽与凛冽杀机。
“高尚……”她轻启朱唇,吐出这个名字,如同吐出一口浊气,“一个背叛宗门、欺师灭祖、摇尾乞怜才爬上高位的跳梁小丑,也配提本宫的名字?他以为他麾下那些被贪欲和兽性冲昏了头脑的肮脏兵痞,是什么东西?是能配得上这殿中一块地砖的玩意儿?”
她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字字如金石坠地,带着一种久居云端、俯瞰众生蝼蚁的漠然与威压。
这份威压并非仅仅来自她虢国夫人的尊贵身份,更深源于她自身那份绝世风华所带来的、不容丝毫亵渎的凛然神性!
这份神性,此刻因愤怒而苏醒,化为实质的锋芒。
丫丫被夫人骤然爆发出的、宛如实质的冰冷气势慑住,满腔几乎要爆炸的怒火奇迹般地被压下去些许,但眼中的担忧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上,更加浓重。
“夫人!夫人!奴婢知道他们不配!连给您提鞋都不配!”丫丫几乎是扑到躺椅旁,急切地蹲下身,冰凉的小手紧紧抓住杨玉瑶同样微凉的手腕,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可是……可是外面……外面是整整两万如狼似虎、红了眼的叛军啊!”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恐惧,“魏将军他们……只有一万人!奴婢刚才在角楼偷偷看了,叛军被那狗贼煽动得……眼睛都像饿狼一样冒着绿光,跟疯了一样!他们……他们真的是冲着您来的!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万一……万一城池……”
她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用力地摇头,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砸在杨玉瑶光滑的手背上,滚烫又冰凉,“夫人,您想想办法,我们……我们逃吧?或者躲到最深处的地堡去?”
手背上冰凉的泪滴,如同城外叛军冰冷的箭矢,瞬间刺穿了杨玉瑶因愤怒而短暂竖起的冰墙。
忧虑,那如同毒蛇般盘踞在心底的冰冷藤蔓,再次疯狂地缠绕上来,勒紧她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钝痛。
她并非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
她太清楚自己这副倾国倾城的容颜曾带来过什么,更无比清醒地知道,一旦这座钢铁堡垒被攻破,等待她的将是什么——那绝非简单的死亡,而是比地狱更可怕的、永无止境的羞辱与蹂躏,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高尚这一手,歹毒至极!
不仅是用最卑劣的欲望激励叛军疯狂攻城,更是将所有的矛头、最终破城的罪责和滔天恶行,都精准地指向了她杨玉瑶一人!
届时,无论天工之城守军如何英勇,一旦城破,她都将成为叛军发泄兽欲的玩物,成为他们推卸屠城罪责的完美替罪羊,更会成为高尚用来威胁、折磨她宝贝儿子裴徽的最致命人质!
想到儿子,杨玉瑶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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