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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走廊那头,是他的房间。
正和我的房门两两相望。
这次清河带我所到之处,才让我认识了真正的京都。
我穿着男装,随着清河出了王府。
宁远王府门前宽阔,杨柳依依,所经之处一派繁华。和两个月前并无不同。
穿过一条人头攒动的长街,他带我拐过一处布匹店,走进一处长长的巷道,巷道两边应是两户有钱人家的院墙,一枝茂密的花树正从院墙里探出来,散发出悠悠淡香。
突然有两个六七岁的孩子从巷道的另一头追赶着跑过来,为首的那个孩子怀抱着一小块面饼,一边将面饼往嘴里送着,一面大声号哭。
那两个孩子都衣不蔽体,身上的皮肤被污垢遮盖着,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前面的孩子朝我们跑来,突然两眼一翻,一手掐住喉咙,蜷在地上,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那块脏兮兮的面饼。
后面追赶的孩子一看傻了,定定地立着不知该怎么办。
我一看便知那孩子是吃得太急被噎住了——我们小的时候,经常会这样——不等清河有动作,我立刻跨出一步,凭着记忆,也回忆着在扶兰苑里旁听来的粗浅医术,从后面抱住那孩子,右手顶住他的前胸,左手掌心使劲在他背上一推。
“咳”,那孩子咳了一声,嘴巴里吐出了一大堆污秽,其中就含着那块面饼。
两个孩子同时大哭起来。
我放下那孩子。这种抢食的情形我见得多了,九岁以前,在北家沟,村里的孩子为了抢食经常大打出手。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好容易才找到一块红薯,喜滋滋地准备拿回家和家人烤着吃,村里一个男孩子趁我不注意,一把抢了去,我在后面拼命追赶。
那时候我们都吃不饱,并无多少力气,跑了几步就气喘吁吁。那男孩跑不动,就把红薯塞进路旁的大粪里,我一见无法,只得愤愤地走了。
没走几步,回头却发现那男孩从大粪里拔出红薯,在衣服上抹了两把,就大口大口啃起来……
这件事让我一连几天一看到红薯就开始作呕。
那时,我和姐姐打过别人,也挨过打。我们把抢到的食物都留给元青。
他是家里除父亲之外,唯一的男丁。
只是,在扶兰苑的八年,以及几个月穆府衣食无忧的生活,已然让那段记忆淡去。
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样的情形仍然在重复……
两个孩子此时慢慢平静下来,突然看到了两个锦衣华服的人,他们似是有些害怕,也淡忘了之前的争夺,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怯怯地看着我们。
我朝他们笑了笑。解下腰上的荷包递给他们,荷包里有几块碎银子。
跑在前面的那个孩子壮着胆子,接过了。他们偷偷打开看了看,立刻咧嘴笑开,眼里发出光来。
或许见我并无恶意,两人才渐渐放松,与我们说起话来。
之前被噎住的孩子因为在家里排行为九,人们便叫他小九。
小九已经六岁多了,口齿仍是有些不清,他含糊不清地向我们介绍他的好朋友阿福。
俩人手挽着手带着我们往巷子那头走去,好像之前的抢夺并未发生过。
清河不言不语地跟在我后头,听着我跟孩子们说笑。
终于走到巷子尽头,目之所及,却让我差点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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