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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攀惯会察言观色,见眼前的高恭脸上并无恼意,想到了前两日高姝说的话,又问:“小妹说,大哥肯定是支持她的,绝不会让她进宫去,可是我心中有些不解,何家女郎也被圈了名字,我原以为大哥会力保小妹,不让何橙中选。”
高恭适才转眼正儿八经地看了他一眼,那表情令高攀脸色一僵,他忙笑道:“大哥我错了,我乱说的。”他眼珠转了转,又道,“我胡乱一猜,难道是……小妹要真中选,何姑娘亦要进宫,你才不得不劝阻父亲,不让小妹中选。”
高攀念书念不进去,花花肠子一大堆。
高恭走两步,近以折扇敲了敲高攀的脑袋,没好气地问道:“书念了么?”
高攀立刻苦了一张脸,捂住脑袋,转身便想走,一面走一面还说:“大哥,小妹可不愿进宫,她怕他都来不及,你又不是不晓得。小妹幼时见过他猎兔,吓得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我看小庄氏就不错,还能合太后眼缘。”说话间,人已退到了门边。
高恭道:“快走吧!休要胡言乱语,即日起,要称陛下。”
高攀自觉摸透了高恭的心思,高姝大概是不必担忧了,他露出个笑道:“我又不傻,当然晓得!”
高姝不愿进宫,眼下他大哥也怕她进宫,只要劝说住高朗,高姝再不必忧愁了。
亥时至,华央殿吹奏的乐声终于停了下来。
周妙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动静,确定喧哗散后,才出了殿门往外眺望。
华央殿灯火阑珊,与华阳宫相连的廊桥上亦满载灯火。
如今她还住在华阳宫偏殿里。
李佑白不允,她自然没挪成,好在登基大典非同小可,这两日庄太后也无暇顾她。
周妙立了一小会儿,却见华央殿后忽而亮起成串的灯笼,洁白的莹莹灯火在暗夜中,如星又如萤。
灯火流过廊桥,往华阳宫慢慢移来。
直到正殿丹墀下,周妙才看见了灯火簇拥下的人影,而那人影并未直入正殿,而是扭头朝她望来。
他扬了扬手,转而走来,乐声消散后的夏夜似乎格外静谧。
他身上的衮冕繁复,宽袖乌领压雪襟,下着黑裳,腰间束玉带,前垂蔽膝,足上着赤舄。
周妙呆呆地,一动不动地立着,他走得近了,她似乎才能看见李佑白冕冠旒珠下的面孔。
他眉如墨画,眼如寒星,气势凛然。
这一刻她空白许久的脑海,仿佛才有了一丝清明。
她记得自己学过的规矩。
她将左手心叠上右手背,朝前拜服,跪到地上,以额心抵着左手背,朗声拜道:“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他的脚步停在了身前,他的声音淡淡道:“平身,不必跪了。”
周妙抬头,先见到了他蔽膝上的山河日月纹章。
李佑白已经是皇帝了。
普天之下,率土之滨,生杀予夺。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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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有点不敢抬头了。
可是她还是颤巍巍地起身,微微仰头看他。
李佑白一扫前日的疲态,唇边露出一点笑道:“好看么?”
周妙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先前突如其来的生疏的畏惧骤然飘散,她甚至不由笑道:“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皇帝了。”
李佑白嘴角轻扬,“嗯”了一声,道:“你随我来。”
周妙一愣,小声提醒道:“陛下该说,你随朕来。”
李佑白扫了她一眼,转身往正殿走去。
周妙亦步亦趋地跟上,进了正殿,李佑白径自往寝殿而去。
周妙第一回见到帝王的寝殿,那规制,那气派和将军府,留青宫,全然不同。
八扇描金屏风前,蹲着一樽青龙香炉,龙口衔珠,吐着渺渺青烟,雾中沉香扑鼻,又有一丝丝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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