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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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以其人之道还之（第1页）

偌大的房间格外安静，关阳的脚步声在这片安静中显得沉重而急促，我紧紧地跟着他，明明已经走得很快了，我却觉得还可以更快些。裴修明的生命就在他的手里了，我心急如焚，拉住关阳的手便推开了房间的门。

裴修明那个闷葫芦，刚刚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已经虚弱得靠在了床上。整个人脸色苍白，额头冒出一层豆大的汗珠。他看到我来了，几不可闻地笑了一下，咳嗽了一声说，“别怕，我没那么容易死。”

关阳看到插在裴修明身上的刀，立即明白是我干的好事，不由得皱了眉头，喊道，“快拿剪刀来。”

我“嗯”了一声，赶紧找来剪刀。

只听“刺啦”一身，裴修明身上的衣服被关阳剪开，他剪得很快，因为血一直在流，必须尽快止血。他让我准备一个盆子，我颤抖着端着盆子，才发现湿漉漉的衣服早就被血液浸湿，随便一块扔在盆子里，都格外有分量。

关阳修长白皙的手上全都是血，红与白对比，触目惊心。

我端着盛着血水的盆子，鲜红的血液，一点一点滴入。我看着裴修明，可能是窗帘都拉开了，光线太好的缘故，他的脸都苍白到几乎透明了，嘴唇微微抿着，喉结上下滚动，似在用力咬着牙。

我害怕得问，“关医生，他怎么样了？”

关阳一边手里忙不个不停，一边叹气，“我真是天生的劳碌命，照顾一个伤员还不够，又来一个。幸亏遇到的是我，暂时还死不了。”

而裴修明从始至终一声不吭，整个上身赤裸着，漆黑的双眸倔强地盯着那把匕首，好似在跟它较劲儿。而我知道，他是在跟我较劲儿。他不喜欢我脱离他的控制，也不喜欢自己脱离自己原定的轨迹。

“挺住，我拔刀了。”关阳看了一眼裴修明，让他做好准备。我愣愣地看着，又被关阳生气地骂了一句，“发什么愣啊？过来帮忙。”

我这才回过神来，我赶紧爬上床，怯生生地扶住裴修明的身子。人是我伤的，我当然要负责。

紧绷有力的肌肉，有弹性的触感，令人脸红心跳。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又将我打回了原形。我茫然地抱住他，感觉特别生疏。

关阳继续皱眉，“抱紧一点！”

我被他一吼，不由得抱紧了他，防止他拔刀的那一瞬间因为疼痛而乱动。可在我抱住他的一瞬间，才发现他的眼睛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没有，看上去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了失望。我知道，他是对我失望了。

我特别讨厌现在的自己，明明挣扎着想要跟他一刀两断，拼命地想要挣扎反抗，但看到他被我刺伤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那么努力克制着的感情，如同一座废墟，瞬间崩塌。我这才发现，原来那些压制在我内心的冲动，是想要抚慰他心头的所有的忧愁，抚平他皱着的眉头……

可是他从来不曾给过我机会。

关阳看着刀尖的眼神却是十二分的认真，他按住裴修明的肩膀，“忍住别动，我可不想造成你二次伤害。”

我搂他搂得很紧，生怕他动一下似得，我甚至能够听得见他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咚的，还有虚弱喘气的声音。我害怕裴修明就这样死掉。我抱着他的手，都在剧烈地颤抖。

裴修明感知到我的紧张，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安慰我说，“你抱太紧了，没一刀捅死我，现在要把我憋死吗？”

这家伙，明明自己快要挂掉了，还嘴硬得不行，我感觉自己的眼泪早就泛滥了，哗啦哗啦地流着，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关阳也看出了我的紧张，一边帮我扶住裴修明，一边加快消毒。

“小洁，你稳住！”

当时有一缕冷风吹来，将关恒的话给吹散了，我就这样看着裴修明冷硬的侧脸，感觉又陌生又心疼。只听得一声闷呼，匕首已经被关阳拔了出来，温热的鲜血溅了我一脸。

“裴修明，你不要死……”我抱着他的手越来越紧。

他苦笑着说，“我都已经放弃你了，你还是不愿意放弃我吗？”

我愣住了，他声音里的哽咽和无奈，像一双满是荆棘的手，让我原本就受伤的心更加鲜血淋漓。

关恒闷不吭声地听着我们的话，开始为他包扎，但在看到伤口的时候还是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小洁，你知不知道伤口距离心脏只有一公分，要是角度再偏一点，神仙也救不了他。”

“你别吓她，她是个胆小鬼。”裴修明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整个人有些疲惫，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胆小鬼？”关阳看了我一眼，“我看不像，扮猪吃象这种事，她做得挺好的。”

我看着雪白的纱布上鲜血的颜色，手上渐渐没了一点力气，双手忽然垂了下来，耷拉在身侧。我笑了笑，从床上离开，“你没事就好了。我还以为自己杀人了呢，为你这样的人赔上一辈子不值得。”

我微微回头，看到了裴修明有些失落的表情。

与其痛苦纠缠，不如彼此放弃，这对我们都好。我沉默着将那盆带着血迹的衣服处理干净，肚子里的孩子忽然动了一下，我抚上腹部苦笑了一声，镜子里女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关阳仔细地帮他包扎完伤口后，嘱咐了让他好好地休息，他明天带药过来换。

“我真是佩服你，能够伤到他。”临走时，关阳意味不明地给我竖起大拇指，挑了挑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