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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看着眼前进入思考状态的陈焕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陈焕升回过神来,从阿福递给自己的三十块鹰洋和一张当票里,拿出一块放在他手中,“辛苦你了,阿福,拿去喝茶。”
“陈先生,这怎么好意思。”阿福觉得自己不过是帮忙跑腿,但陈焕升出手如此大方,还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给你就拿着好了。”说着,陈焕升一把搂住阿福的肩膀,“还有,不用总是叫我陈先生,这么客气,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如果不介意,叫我升哥就好了。”
“那当然好,其实我就是个小伙计,看到你能在老板和洋人之间把关系处理的这么好,不知道有多羡慕呢。”
“这没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处事方式,只要你踏实肯干,将来一定错不了。”这倒不是陈焕升对他的安慰,是因为上一世见惯了爱耍小聪明的人,到头来却都一事无成,而往往这种静下心来低头做事的,才走的更远。
听到陈焕升的鼓励,阿福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咧开嘴笑了笑。
“对了,你也知道,我之前在码头工作,对于各个商行的了解也都是跟人闲聊听来的只言片语,你可不可以跟我讲讲。”陈焕升下意识地摸了摸衣兜,才想起来这个时代卷烟还没有被制作出来,只得作罢。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升哥你想听什么?”
“就说说泰和吧。”
“泰和啊,这家商行的时间可不短了,我小时候就听说过,泰和的老板叫宋世均,据说是从内陆来的,很有钱的样子,来港之后一直做贸易,又赚了很多钱,很有实力。”
“这些我知道,在贸易方面呢,他都做什么?”
“哦,那可多了,瓷器、丝绸、茶叶、鸦片、大米、药材,似乎能做的他都做了。”
“那么这些中的哪一项是泰和最重视的生意呢。”
阿福笑了笑,“这你可问对人了,表面上看,泰和有绸缎庄,茶叶铺子,米铺等,但我有个朋友是泰和的账房,一次他醉酒的时候无意间跟我透露,泰和进账最多的还是鸦片,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全港乃至内陆,抽大烟的有那么多,这东西又是暴利,不发财才怪。”
陈焕升点了点头,在这一世的记忆里,他知道泰和家大业大,但是表面上却并不显山露水,给人一种处事低调的感觉。然而其财力,却是令任何一家商行都不敢小觑的。通过阿福透露的消息,便不难猜到,泰和一定是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鸦片的贸易上。
虽然此时的香江为自由港,各种走私的买卖已经基本合法化,但贩卖鸦片的名声却无论如何登不上大雅之堂,故而除了那些专门以此为生的烟馆,光明正大地招揽顾客,所有从事鸦片贸易的商人也都是低调行事,暗箱操作。
“好,今天辛苦了你,阿福,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约你饮酒。”陈焕升拍了拍阿福的肩膀,转身离去。
……
一幢大宅的庭院深处,炳叔站在宋世均身边,轻声说着与陈焕升见面的细节。
“老爷,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宋世均用右手轻轻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照你这么说,这个陈焕升自始至终都很镇定,到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应。”
“是的,老爷,对于这件事我也很奇怪,按理说他不过是个码头苦力,虽然机缘下认识了一个洋人,但一个人面对事情的反应不可能说变就变。”炳叔回忆着与陈焕升谈话时他的反应,也十分不解。
“他的身世如何。”
“家中只有一个老母,父兄据说早年出走,死在了外面。”
“那就还让他做苦力吧,之后再找机会让航儿去出口气,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毕竟航儿也没有怎么样。”
“但高景仁应该不会再把陈焕升放回码头了。”炳叔不禁有些为难。
宋世均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几株盆栽出,伸手拿起一把剪刀,“不是让他回利源的码头做事,你就去跟高景仁说,我这里缺个帮手,听说这个叫陈焕升的小伙子不错,再用今次这批从杭州来的绸缎做酬谢,高景仁这个潮州佬,北来的货源没那么充裕的,这批货对他的吸引力不低,这陈焕升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跟他又没什么交情,英国佬那边的贸易已经谈成,这个后生仔在他眼里已经没什么用了,这关系还不是说断就断。”
说着,宋世均用力地剪下盆栽的残枝,看了看修剪后的效果,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把这个陈焕升叫来泰和,让他做什么工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炳叔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果这个陈焕升不肯来怎么办?”
“利源不要他了,不来泰和,难道去喝风么,其他的商行都打好招呼,就说这陈焕升是我泰和的人,看他们谁还敢要。”宋世均说的平静,而其背后的意思却让人不寒而栗。
想来陈焕升不过是与宋启航有些过节,但这宋世均却要弄到他在整个商圈无立锥之地。
炳叔跟随宋世均多年,对他的手段并不陌生,然而今日通过跟陈焕升短暂的接触,对他的印象不错,没想到只是因为惹到了泰和的少东家,便要有如此下场,内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饶是这么想着,身为宋家的管家,炳叔还是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知道了,老爷,等过两天这批货到了,我就去办这件事。”
宋世均点了点头,“对了,这批暹罗运来的烟土,成色怎么样?”
“已经给各个烟馆分配好了,反响还不错。”
“那就好,这批烟土只是试水,广州那位还在等着我回信,如果没问题,就通知暹罗大批量发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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