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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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流言（第3页）

那宫女胡乱点点头，正待再说什么，突然听到旁边亭阁内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知道得越多，就越活不长，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恍若天雷滚过，两个宫女大惊失色地转过头，就看见一只纤白的手撩起垂落的碧纱，露出端肃华贵的皇后。紫色云锦鸾凤袍上，金线绣出的凤凰扑翅欲飞，如云高鬓间，赤金玉凤簪明灿灿耀人眼目，凛然风华，气度夺人，不可逼视。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委软在地，哆嗦不已。

轩辕月徐徐步出亭阁，瑰丽的裙裾从青石阶上滑过，似天边流丽舒卷的的云霞，微挑的唇角弧度优雅，笑意却如裂冰，惊人心魂。

她一步一步走到两人跟前，戴着长长护甲的手，慢慢抬起其中一个的下巴，笑着问她：“你都知道些什么？”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冰冷的护甲紧贴在咽喉之间，尖锐的寒气直透进气管，仿佛死神在噬咬着她的脖颈，那宫女吓得面无血色，不住翻着白眼，抖得如同掉进冰水中的狗。

轩辕月冷漠一笑，眼光扫向旁边那人：“你呢？”

“奴婢也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求娘娘饶了奴婢吧！”那宫女满面惶恐，哭着不住磕头求饶。

“你做错了什么，要本宫饶你？”

“奴婢不该……不该在背后说娘娘的坏话。”她低低说了一句，又急声道，“奴婢罪该万死，以后再也不敢了！”

轩辕月慢慢收回手，直起身，冷冷吩咐道：“红绡，你叫人带她们去慎刑司，每人各领三十杖，再发落到浣衣局为奴。”

红绡叫来两个内监，将她们拖走了。经过此事后，眼前春光已觉索然无味，两人慢慢往回走，趁四下无人，红绡轻声问：“那个叫夏荷的宫女，散布谣言，诽谤公主，可要一并处罚？”

轩辕月沉吟不语，清水般的明眸映着梨花的霜冷，片刻之后，眸中光彩徐徐绽开：“此人留着还有用。谣言么——”她微微一笑，“若好好利用，倒可成为不错的利器。”

说话间，已至凤仪宫。早有宫人上前迎接，侍座奉茶，刚歇息片刻，就有内监来报，淑妃娘娘来了。

红绡撇了撇嘴：“这人来得倒快。”

轩辕月淡淡道：“本宫处置了她宫里的人，她自然不服气，定是兴师问罪来了。”

但闻香风细细，珠翠之声泠泠而动，紧跟着帘子一响，一阵风似的进来一位盛装丽人。

只见她身着玫瑰红蹙金繁绣宫装，绣云翟纹的霞帔垂下华丽的珠玉流苏，高挽着如意髻，斜插着金步摇，鲜红唇瓣，黛青眉峰，眼线斜飞入鬓，妩媚妖娆无双。

身后跟着两个心腹宫女，轩辕月认得一个叫春桃，另一个正是那夏荷。她淡淡一笑，只做若无其事，令人给淑妃看了座，又端起案上的香茗，小啜一口，抬眸笑问：“淑妃急着见本宫，有何要事？”

曾淑妃赶得急，胸膛起伏着喘息几下，方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问：“听闻娘娘处置了蓼淑宫的两个宫女，不知她们犯了何罪？”

轩辕月将茶碗往案几上一搁，慢悠悠地说：“造谣生事，毁谤主子。”

“娘娘清者自清，还会怕这些风言风语？”曾淑妃唇边扬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晦暗的影子，带着似有若无的探寻。

轩辕月静静看着她，突然微微一笑：“本宫并未说过她们是在毁谤本宫，淑妃是从何而知？莫非你也听过这些谣言？”

曾淑妃一愣，旋即抿了抿涂得鲜艳欲滴的红唇，讪讪道：“不过偶有所闻。”

轩辕月玉脸蓦然一沉：“淑妃既已知道，为何不约束宫人，反而任其四处散布，到底是何用意？”

这一问来得凌厉迅疾，曾淑妃猝不及防下，花容微微变色。她低首拨了拨腕上的琥珀金石手串，突然抬头娇媚一笑，似三月青枝翠蔓间悄悄钻出的一朵刺玫，慢声细气道：“臣妾无能，堵不住众人悠悠之口，不知娘娘可有什么好法子？”

轩辕月神情端肃：“按照宫规，造谣生事者，一律杖毙。本宫将她们贬到浣衣局，已是瞧在淑妃面上，从轻发落了，淑妃难道还有异议？”

“娘娘乃后宫之主，您想处置谁，臣妾怎敢置喙？不过这两个都是臣妾身边得力之人，可否给她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淑妃是想让本宫罔顾宫规，苟循私情？”

“臣妾不敢！”曾淑妃低眉顺目，声音却隐隐透着强硬。

轩辕月望着她鬓边微微颤动的珠钗，突然抿唇一笑：“淑妃何必为两个小小的贱婢动气。”微抬下颌，示意红绡给她满上茶，放缓了声音道：“先喝杯茶去去火，咱们姐妹好好说会儿话。”

见她突然变得和颜悦色，曾淑妃一时还没回过神，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娘娘想说什么？”

“本宫刚刚听来一个故事，极是有趣，不如讲给淑妃听听。”看着曾淑妃露出迷惑不解的目光，她唇边微微扬起，娓娓说道：“从前有个大户人家，家里有个年轻貌美的小妾，极得主人宠爱，又生了个儿子，更是风光无限。可偏偏家里还有个大夫人，虽然年老色衰，又膝下无子，却依然霸着正妻的位置，寸步不让。那小妾恨得牙痒，视夫人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后来终于给她等到了机会——”

她突然停了下来，低头拨弄着茶碗中的浮叶，迟迟不语。曾淑妃略显不安地望着她，袅袅茶雾令轩辕月的神色有几分模糊，看不出一点端倪。

片刻之后，她突然抬眼冲淑妃一笑，续道：“那大夫人平生最爱喝茶，小妾就买通了她身边的丫环，在她茶中下了砒霜。谁知等了整整一天，都未听到大夫人中毒的消息。她惊疑不定地用过晚膳，突然腹疼难当，挣扎呼号，没多久就死了。这家的主人报了官，官府彻查的结果却发现，这小妾竟是砒霜中毒，再查下去，又发现这砒霜竟是她自己托人弄来的，于是就断定她是自尽。”

轩辕月停下来，对着脸色发白的曾淑妃笑道：“淑妃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放在大夫人茶中的砒霜怎么会钻到小妾肚子里去了？”

“此事倒真令人费解。”曾淑妃嘴唇不易察觉地轻颤着，唇上艳丽的胭脂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

轩辕月笑容恬淡：“本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这个好像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或者说是因果报应，害人反害己，淑妃你说对吗？”

“娘娘说得……不错。”曾淑妃僵着脸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