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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互视许久,萧乾目光坚定,半分不曾变化。
墨九的神色却变了又变,一瞬不瞬地盯住他。
好一会儿,她一只手抓住囚车的木栏,蹲了下来。
“萧六郎,你忘记答应我的事了?”
萧乾垂了垂眸,不与她直视,“回去!”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墨九抓牢木栏,声线近乎冷漠,“你给我下药,就是不想我醒过来看见你死对不对?可你肯定也没有料到,我的意志力会这么坚强,我控制住了药效,提前了一天醒来,萧六郎,你高不高兴?”
萧乾紧紧抿唇,看着她不言不语。
墨九呵的一声冷笑,“萧六郎,你可真残忍。你为什么不干脆再狠一点,干脆毒死我算了?为什么要留下我,留下我一个人,让我给你收尸吗?”
“阿九……”
萧乾低低喊一声,眉间似有踌躇。
这时,人群已经反应过来。
有人开始往前拥挤,禁军也有点慌乱。
萧乾长叹一声,“生死有命。乖,回去。”
墨九继续冷笑,双目里是火一样的血丝,“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去死,我做不到。今儿,除非他们先杀了我,踏着我的尸体押你去刑场。”
微仰着头,她扫一遍那些想要伺机擒她的人,喊一声不远处的“墨妄”,见他点头,又回过头来看着萧乾,目光从他脸上慢慢扫过,那只手却越过囚车木栏,抓紧他的手,一字一顿地道:“除非我死,否则,我办不到。”
风从长街上吹拂过来。
似乎更妖了,越吹,越大。
围观的百姓里头,有的人被风迷了眼,竟是淌了泪。
……也或许,他们是被那个立在囚车前的女子感动得落了泪。
这样的妇人,原就是不凡的。制得了火器,玩得了机关,看得了风水,下得了厨房,也敢于冲向囚车,敢于向朝廷说“不”,那骨气与本事丝毫不输男子,却还如此有情有义。
只可惜,又能有什么用呢?
她醒来得还是太迟了,这里有数万禁军,数万百姓,临安几大城门从昨夜就闭城未开,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就算墨家机关火器天下无敌,就算她墨九有通天的本事,也是蜉蝣撼树,多添几副棺材板而已……
这边的僵持,让尉迟皓很头痛。
事情牵涉墨九,他不敢独断。
在墨九出现时,他一边防备着,一边已叫人快马入宫通知了宋熹。
于是,在墨九与萧乾僵持和对视时,他没有下命令,禁军也就无人前去阻止。
尉迟皓在等消息,不敢轻举妄动。
渐渐的,天亮开了。
可原本晴朗的天色,却是变了。
朝霞无晴,天边乌云滚滚压了下来,像是为了萧氏一族在默哀致意,低沉得像一块重重的大石头压在人们的心里头。
木香花洁白的花瓣,飘飞不停。
一片,接一片,在墨九与萧乾的中间荡来荡去。
俊男、美女、洁白的花……
这画面,有一种悲凉的美。
以墨家的势力,光天化日之下,要半途劫走五百多口人,根本就不可能办到,在南荣都城临安,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办到,莫说墨家,就算是汉水以北的萧氏大军过了河,直入临安,也未必有胜算。
但是,萧氏族人巴巴注视的眼睛,孩子们噙着泪水的希冀,让墨九的热血在胸口激荡——就算拼了一死,她也绝不能袖手旁观。
“萧六郎,大不了同归于尽,我不怕死!”
“阿九!”萧乾眸色低沉,“百姓是无辜的,你,更得活着。”
“我管不了那么多!”墨九吼了回去,直瞪着他,“我只要你活着。就算要死,我也要跟你一块儿去死。”
“傻姑娘!”萧乾看向她,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有一抹淡金色的光芒在微微闪烁,似乎想要说什么,又无法说得出口,只坚定地望着她道:“记住我的话,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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