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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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公子的恨意（第1页）

在冯食其和虞午看不到的地方，冯商收敛起脸上的愤恨之色，恢复如常。逐渐地换上了一丝冷笑，生在卿大夫家庭，谁会安心做一个递补？

只是看了一段水利灌溉，冯食其就已经不想再继续了。

“所有得不到的，就不要去想他有多优秀。”

这是父亲告诉过自己无数遍的事情，毁掉也比得不到强。

冯食其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问道：“虞午？今天来，是想问你几件事。”

虞午拿不准他的动机，问道：“不知冯公子以什么身份来问我。”

冯食其听完，心中不悦，语气不善地问道：“有什么区别？”

虞午不卑不亢道：“若是林兰君未婚夫婿来问，自然是以礼相待；若是林兰县尹，就只能公事公办。”

“哼！”冯食其一甩袖子，径直回身向车架走去：“巧言令色。我来自然是林兰县尹问你。”

问话，自然不用亲自动口。

冯食其车架旁边的一名白发老吏员朗声问道：“林兰县问话：垦荒之策是否为你所献？”

虞午细细大量了此人，没想到头发白成这样还能有这么大的声响。他定了定神，回答道：“是。林兰县外数十万亩无主荒地，空置可惜。故在下，力谏林兰君以垦荒助民生。我庞国素来有鼓励垦荒之大政，只因数年干旱，徒留形式。如今雨水丰满，正是农业快速发展之时。县尹难道不觉得这是利国利民的良政？”

老吏只负责问话，并不答话，他继续问道：“再问：为何三年免税？”

虞午从容答道：“荒野之地，荆棘丛生，多处无灌溉水源。想要将这些荒地变成可耕作的水浇地，最少要三年时间。这三年里，土地产出较少，需要不断积蓄肥力。如无这三年免税，哪有小民能开垦好这些田地？故而以三年为限？”

老吏虽然今天代表林兰县发问，心里却是十分赞同这项善政，听了虞午的一段话，也是偷偷点点了头。他咳嗽了两声，继续用毫无感情的声音问道：“三问：那又为何是壮丁三十亩。口粮的十亩？”

“这也简单，土地过多，没有节制。”这些问题，虞午本来以为林兰君会来问，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林兰君现在对他是彻底的、完全的、无条件的信任。故而看了他的条陈后，什么疑问都没有提出来，直接照方抓药了。这倒让冯食其不得不上门问问清楚。

虞午继续说道：“有人盲目贪多，自己耕种不过来，只会浪费资源；甚至有心之人会唆使贫民圈地，待田地可以买卖后以低价购入。我更担心，有人自己家里土地颇丰，仍然前来开垦荒地，利用政策漏洞。故而给了一个土地数量的限制。以目前的耕种技术，三十亩基本上是一个极限了。”

老吏继续问道：“四问：近日闻虞氏放奴一百八十六口，皆在林兰县登记入籍？为何？”

问这话时，包括冯食其在内的所有人目光都朝虞午射来。如果说前面的问题他都可以没有私心地正面回答，那这件事情明显是他得利了，看他还怎么说！

虞午微微一笑，说道：“林兰县有此善政，民众必然趋之如鹜。在下舔为君主门客自然要鼎力支持。故而放奴以开先河，想来若林兰县多几个我这样的庄主，三年之后赋税翻番并非难事。”

探出半个身子，紧紧盯着虞午的眼睛问道：“你当真不为私利？”

虞午笑容越来越盛，他道：“此问可笑，私利？什么叫私利？此政利国利民，我也是民，当然得利。太子是国之代表，他当然也得利。您是相国之后，庞君快婿，庞国得利，你不得利吗？”

虞午收起笑容，顿了顿，盯着冯食其，丝毫不退让地说道：“难道我得利了，林兰县就不用此政吗？况且，我放奴，奴隶就是自由人，他们得利，何以说成是我的私利？”

“好，算你答得不差。”冯食其今天来本也没想要找虞午的不痛快，只是想见一见这个人，看看如今在庞城名声大噪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这下算是大开眼界了。

冯食其摇了摇头道：“怪不得林兰君和太子都对你青睐有加，确实不是个凡物。你既然有此眼光，为何不出仕为官，为天下苍生谋福？”

虞午傲然而立，说道：“士人之志，不外乎四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小子无能，只想着好好种地，算是为生民立命了。至于其他还是交给那些有能力的吧。”

“为生民立命，为生民立命。”冯食其低声连续念叨了两遍，不由得大感困惑，难道真的有人妄图成圣？

他转换了个话题道：“林兰县遭灾严重，多了很多无主的良田，以往都是尽数没为官产，但你也知道，进了官产，哪里还能产出得了什么？对于这些无主的，主人死亡的，你觉得如何处理？”

虞午沉吟了片刻，说道：“现在的土地低价卖给了很多人，最后落到了豪强手里。其实不利于国家统治。土地兼并利于大族，不利于平民，说句不该说的，恐怕不利于统治。冯尹相，庞与冯共一国，我想不是虚言。如果您敢于为未来岳丈打破这种垄断，我有一策。可将这些土地直接分给无主之民，但与垦荒不同，必须直接课以税收。”

这个法子，熟悉三国的都知道，曹魏用的就是这个法子，才迅速恢复生产，拥有了逐鹿中原、一争天下的能力。

冯食其毕竟是个老成的政客，听了虞午的话，也不置可否，抬眼看了看向阳山，说道：“这山庄，原本破败不堪，为以藏污纳垢之所，辗转到我这儿也不能洗涤清爽，在你手上倒有些山清水秀的面目了。只希望这美景不要在沦落入官了！”

可恶，他是影射我不要违法犯罪，落到抄家灭族的境地。虞午想要发作，却又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可与他一般计较。

这庞国人是怎么回事，总是喜欢最后给人来这么一句，智息如此，这冯家大公子也是如此，真是叫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