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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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第1页）

话说徐鸣皋成功焚毁一头寨，杀死五虎之后，那周围百里的乡绅百姓，皆满心欢喜，纷纷牵着肥羊、担着美酒前来犒劳军队。尤保父子也不甘落后，尤保亲自猎取了许多野味，带领着儿子尤能，一路匆匆赶来。他们此番前来，一方面是为了表达犒劳之意，另一方面更是为了向徐鸣皋、杨小舫二人致谢，报答他们对自己父子的保举之恩。徐鸣皋见他们诚意满满，便欣然收下了野味。随即，一声炮响，军队拔队起程，浩浩荡荡地直奔大庚而去。

且看那大庚之地，山脉连绵起伏，山上植被茂密，郁郁葱葱。有的地方古木参天，仿佛一把把巨伞撑起一片绿荫；有的地方怪石嶙峋，陡峭的山崖如刀削斧劈一般。山间云雾缭绕，时而如轻纱般飘动，时而又似汹涌的波涛翻滚，给大庚山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险峻。气候也多变，时而阳光明媚，温暖宜人，时而又细雨蒙蒙，湿气弥漫。

话分两头。且说王守仁在半途分别命令各将领，各自带领轻骑，分路疾驰前往俐头、华林、漳州等贼寨进攻之后，自己便统率大军，带领狄洪道、周湘帆、李武、徐庆、罗季芳五人，悄然向大庚进发。他们专挑小路前行，一路上尽量不发出声响，仿佛一群隐匿在山林中的猎豹，随时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这一日，离大庚已经不远，王守仁当即传令安营扎寨。为了不引起池大鬓的警觉，他们既不升炮擂鼓，整个营地静得仿佛一座沉睡的古堡。

然而，百密一疏，早有细作如狡猾的狐狸一般，迅速将消息报进山去。池大鬓听闻官兵将至，立刻召集寨内大小头目。只见那山寨大厅内，火盆中炭火熊熊燃烧，照亮了众人严肃的面庞。

池大鬓满脸怒容，大声说道：“现在王守仁带领大兵前来攻打山寨，现已离此不远，我们应当合力抵抗，不能让官兵得胜。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让他们不敢小看我们。”

当下有胡大洲挺身而出，他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大声说道：“大哥但请宽心，如王守仁这厮前来，我们应当合力杀敌，杀他个片甲不留，都要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池大鬓大喜道：“全靠众位兄弟大力相助。”大家听了，个个摩拳擦掌，眼中燃烧着战斗的火焰，专等王守仁的兵到，以便厮杀。

原来池大鬓寨内，有五个大头目，十个小头目。那大头目就是胡大渊、任大海、都大江、卜大武，连同池大鬓五人，都结拜为兄弟，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有十个小头目，也都武艺超群，他们率领着全山的喽兵，共有三五千人，在此打家劫舍，占山为王。其余如一头、漳州、华林等寨，也都是以大庚寨为首分布在各处。所以王守仁分兵进攻，以期速战速决。

这一日王守仁安营完毕，暂歇一日。次日，即命令狄洪道去各处搜寻当地百姓。狄洪道领命而去，他骑着高头大马，英姿飒爽。那马毛色光亮，四蹄矫健，奔跑起来如一阵风。狄洪道带着一队士兵在山间小路上疾驰，马蹄扬起阵阵尘土。不一会儿，狄洪道寻来了两三个上了年纪的百姓，他们个个面容沧桑，眼神中透露出对战争的恐惧。狄洪道带着他们走进大寨，拜见元帅。

王守仁当即赐以酒食，那酒壶中散发着醇厚的酒香，食物的香气也弥漫在空气中。王守仁殷勤地问道：“你们是本地的良民，本帅今日让你们前来，有几句话要问个明白，你们可不要含糊其辞。”

只见那些百姓战战兢兢地禀道：“元帅有话，但请吩咐，小民等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也不敢撒谎。”

王守仁道：“本帅此次奉旨督兵，前来剿灭大庚贼众，为你们地方上除害。但不知这大庚岭如何上去，究竟山势如何险峻，池大鬓如何厉害，你们须一一说明，好使本帅知道，以便定计攻山。”

其中有一个年纪最大的，名叫王远谋，他白发苍苍，却目光炯炯。当下禀道：“承蒙元帅动问，小民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有一件事，元帅若只以兵力进攻贼巢，并非小民仗着贼势来灭元帅威风，恐怕还是难以成功。原因是大庚岭地势险要，极易据守，更何况池大鬓骁勇非常，再加上他四个兄弟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元帅带兵远道而来，各位将士毕竟不免辛苦，而他们却以逸待劳，以主待客。劳逸的形势既然不同，主客的态势又有差别，再加上不识地理，深入险地，如果只以兵力作战，虽然谋士如云，猛将如雨，恐怕也难以取胜。所幸池大鬓等人勇则有余，谋则不足。元帅若设计引诱他们，先让他们大胜，使他们骄傲轻敌，从而毫无防备，然后再用火攻，那么山寨可破，巢穴可捣，贼众可擒。小民这只是浅薄之见，还请元帅斟酌。”

王守仁听了，正合心意。又见王远谋出言不俗，议论明通，知道他并非平常平庸之辈，于是改容相敬道：“老丈尊姓，我尚未请教。刚才听了老丈这一番议论，使我茅塞顿开，钦佩之至，足见老丈胸有韬略，隐居山林。我不识高明，多有得罪，还望宽宥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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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远谋见说，于是道：“老民姓王，名叫远谋。居住在偏僻的乡村，见识浅陋，虽然读过书，也不过是粗知大意。既无出仕为官之志，又无荣辱之心，只是疏懒成性，素有酒癖。既不过问国家治乱之事，又以贫寒素朴为安。平日在家，只与乡野老人在酒肆中，沽酒买醉，领略壶中岁月。刚才又在买醉，没想到被元帅呼唤，所以冒昧进言，却受到元帅如此看重，还得到这么多赞誉。老民毫无知识，怎敢承受这样的谬奖呢？”

王守仁听了这番话，知道他是个隐士，更加器重，于是道：“老先生隐居求志，必能行义达道。高贤在侧，我不能尽待贤之礼，是我的罪过。”说着，便向王远谋行礼，王远谋也再三谦逊。

彼此行礼完毕，王守仁又命人设宴款待，并让同来的人一起入席。同来的那三四个百姓，再三告辞，不肯入席。王远谋也再三辞却，王守仁哪里肯依。王远谋只得暂留大营，先让那三四个百姓回去，于是便与王守仁入席。

酒过三巡，那宴席上摆满了美味佳肴，香气四溢。

王守仁又问道：“既蒙老先生赐教，已将大庚的情形大略告知，但如何设计骄敌，如何纵火焚攻，还请详细指教，使我能够依计行事，迅速剿灭悍贼，全仗老先生相助，还请不要吝惜赐教。”

王远谋见王守仁虚心下士，情不可却，只得说道：“元帅可如此如此，不愁悍贼不被擒获。”说罢，又索要纸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