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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耕轻叹一声后,面升怪笑,请了请手,道:“你尽管去告吧,你爹不是御史吗?最好让他亲自弹劾本官!不过……就是不知道李相看到这份弹章,会作何感想了。”
那还能有什么感想?
要知道,杖下一时不慎打死人这招,李昭德今年拜相之后,已经用过两回了。
头一次,是打死了酷吏侯思止。
第二次,是有个叫王庆之的人。
王大中在长安城久混,怎么会不知道李昭德杖毙王庆之这件事儿。
也是前不久的事儿,王庆之受了武承嗣的指使,带领几百人在皇宫外上书,要求武则天立武承嗣为皇太子。
武则天既看不上武承嗣,又不想让这个侄子太没面子,就吩咐李昭德,让他去劝劝王庆之,立太子的事儿朕自有主张,他一介草民,就别搀和了。
结果人家李昭德奉行“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的原则,一见王庆之,就让人把他拉下去打板子。三下五除二,一时手滑,王庆之……死了。
……
王大中明白崔耕这句话的意思,如果让父亲王弘义拿这个罪名去弹劾崔耕,李昭德势必会怀疑父亲王弘义在含沙射影,到时候以李昭德这老狗的心性和狠劲儿,还不找机会又来一次失手杖毙自己的父亲?
王大中虽然平时挺草包的,但关键时候轻重和道理还是拎得清的,面色一变,道:“就算我父亲不向陛下弹劾你,还有薛师呢!莫要忘了,梁有贵的兄弟,可是薛师倚重的管家!”
崔耕右手一伸,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王公子,请便!”
“好,咱们走着瞧!”
王大中招呼几个伴当,翻身上马,直奔江南道丽竞门的总部如意楼而来。
他将此事如实向他爹王弘义禀报,王弘义也是惊得双眉直颤,大呼:“崔二郎居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活生生打死薛有福的兄弟?啧啧,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儿是他不敢干的?”
随后,他转念一琢磨,这鄂国公薛怀义性情乖戾,睚眦必报,只要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他,崔二郎还能有好果子吃?到时候崔二郎丢官罢职都是轻的。若能除掉崔二郎,嘿嘿,他孟神爽没有做到的事情,我王弘义做到了,岂不是大功一件?
当即,他便让王大中不要在扬州去纠缠卢若兰这女子了,赶紧骑上快马,直奔洛阳白马寺。
望着儿子远去的背景,王弘义砸吧着嘴,自顾美滋滋起来,“甭管能不能借此由头除掉崔二郎,这次薛有福必须承我儿大中这个情。届时,既能和薛有福结个善缘,又能和薛师说上几句话,可是稳赚不亏啊。若是能除掉崔二郎的话,哈哈哈哈……美哉,快哉!”
……
……
王大中去的快,回来得也快。
十日之后,他就带着伴当风尘仆仆地从洛阳白马寺赶了回来。
一见王弘义的面,王大中就嚎啕大哭道:“爹啊,您这次可算错了。儿子去了一趟洛阳,好悬没把命都丢在那!”
“怎么了?”王弘义对自己儿子的脾性太了解了,脸色微微一变,道:“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薛师生气了?”
王大中听了这话就更委屈了,道:“没有啊,儿子说的都是您的原话,一个字儿都没改。”
然后,他将王弘义教的那段话,详详细细地复述了一遍。也真难为他了,两三百字构陷崔耕的内容,竟然真的一字不差。
王弘义听完了眉头微皱,道:“没错啊,这都是为父教你说得原话啊。不应该啊……然后呢?你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也没有啊。”王大中指着自己的左脸道:“儿子刚说完,薛师的大嘴巴子就抽过来了。您看看,现在还肿着呢。”
“那你就没问问,他到底为什么打你?”
“问了啊,薛师说,是咱们父子是诚心奚落他!现在还顾不上咱们,等他腾出手来,一定要让咱老王家抄家灭族!”
“啊?这…这什么情况啊?”
王弘义脸色惨白,喃喃道:“本来李昭德就看我不顺眼,现在又得罪了薛师,咱们父子岂不是死定了?这本着讨好薛师告个状,咋还告出了天大的祸事呢?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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