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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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风蕉雨绍兴十三年的春天（第4页）

这是赞扬皇帝生活节俭，不使用金箔编成的床席、玉石打制的曲床，只在庭帐中点燃普通的大烛照明，连沉香都不用。

当年徽宗宣和、政和年间，宫中用度极尽奢华。赵佶因嫌宫中内用的河阳花烛无香，特命人用龙涎香、沉脑屑灌蜡烛，夜里列两行，洋洋数百枝，光明芬芳，妙绝良辰。

李清照从前也是经常参加宫宴的，又对香料最是敏感，如今重见宫烛排列，却是再也没有了沉香味，遂加称赞。

当然，这或许是赵构刻意为之的一种假象，做出节俭样子来诏示群臣，但是却让人莫名觉得寒素，忍不住想起汴京紫宸殿上的两只金兽，“狻猊对立香烟度”（晏殊语），那样的气派与气味，都一起逝去无踪了吗？

气味是有记忆的，也许，皇上就是不愿意让群臣想起汴京，才故意不烧沉香的吧。

贵妃阁春帖子

金环半后礼，钩弋比昭阳。

春生百子帐，喜人万年觞。

这是进奉给吴贵妃的献词，祝福贵妃得皇帝恩宠，多子多寿。

同年四月，吴贵妃果然册封皇后。李清照也算是善祝善祷了，自此也更得帝后青睐。

于是端午节时，她又被请来了，作业也更多，不但要为帝后歌功颂德，还得赞美嫔妃们。

皇帝阁端午帖子

日月尧天大，璇玑舜历长。

侧闻行殿帐，多集上书囊。

这是写给皇帝的，用的是历代皇帝最喜欢听的套话：尧舜禹汤。

后来这招被韦小宝学了去，每次对皇上拍马都要多念几遍“鸟生鱼汤”，哄得康熙龙心大悦，一个劲儿地给他加官进爵。

李清照不指望加封，但也得做些虚应文章。好在这种五言绝句不费什么脑子，简直张口就来。

皇后阁端午帖子

意帖初宜夏，金驹已过蚕。

至尊千万寿，行见百斯男。

这是进献给皇后的，也就是立春时的吴贵妃，仍然祝福她多子多寿，典出《诗经·大雅·思齐》：“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

中国是农业大国，自古以来讲究男耕女织，所以每年春令，天子扶犁，行“藉田”之礼；皇后拜嫘祖，并采桑喂蚕，鼓励国人勤于纺织，这叫“亲蚕礼”，也叫“先蚕礼”。

李清照在这首诗中说白驹过隙，刚刚过了行蚕礼之节，暗合皇后身份，用典极雅而贴切。

夫人阁端午帖子

三宫催解粽，妆罢未天明。

便面天题字，歌头御赐名。

夫人，是对皇妃的一种称呼。

《武林旧事·端午》载：“先期学士院供帖子，如春日，禁中排当，例用朔日，谓之端一。”宫中插食盘架，设天师艾虎，以瓶插葵、榴、栀子花分赐后妃诸阁，又赐大臣贵邸细葛香罗、蒲丝艾团、彩团巧粽之类。

端午节要吃粽子，京师人又称之为“解粽节”，并以解粽为赌戏，层层解开，以粽叶“长者为胜，叶短者输，或赌博，或赌酒”。

李清照最喜博戏，倒不知有没有在这天拿粽子来赌，反正她酒量好，输了也不怕。

这是南宋朝廷恢复春宴的第一年，之后就再没见过李清照进帖子词了。想来她终究是厌烦这些虚应文字的，应酬完第一年后，就再不肯进宫献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