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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好冷啊。”
次日天还未亮,钟黎被灌进帐中的北风吹醒。他迷迷糊糊睁开只眼,看火炉就守在床边,且火烧的还算旺,便知昨夜入睡前刮起的西北风应当是整整吹了一夜。撤来裘皮披风加在被子上,他继续蜷缩着睡下,静下来后便听得有沙沙的响动。他又睁眼顺着吹起的帐角向外窥视,便见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被火把照的一片暖红。
“外面可是下雪了?”钟黎问帐外守夜的侍卫。
“回将军,下了,挺大的,从半个时辰前便开始了。”
钟黎一听如此瞬间便睡意全无。“竟然真被这乌鸦嘴说中!”他起身披了衣服便往帐外走,扯开帐帷便见漫天飞雪似白羽一般纷纷扬扬,整个大营都被覆上一层清冷颜色。火光映照处暖而赤红,背光处青而冰冷。再抬头看向天空,暗红的阴云入旧,显然这雪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穿衣戴甲后钟黎快马赶至大凌河畔,见河面之上虽还无白色积雪,但河水表层的流速已然缓慢下来,若这雪一直下下去,冰封河面只是早晚。
“将军!”
钟黎听出是秦朗,便等他至时直接道:“我还说先来看看,让你们也多歇息会儿。”
“这么冷的天大伙都醒的早,只是不愿意挪窝。好在是来这儿之前从石堡里搜罗了不少棉衣裘袄,不然这出屋子都是难事。”
秦朗只是随口一说,但钟黎忽然想到自己在石城下同戴颖对峙之时,北锋军好似并无十分御寒的衣物,若徒河城中先前没有配备,那此时北锋军应少不了挨冻。可是如今虽说自己占着衣物的优势,然而兵力不足以及无险可守才是关键。昨夜一夜的大火早已使扶黎城的城门及哨塔彻底焚毁,城墙也有多处开裂崩塌。北锋新建的营地也只是刚起了个基础,自己绝无可能于一日内做出像样的防线来。
再进一步考虑,他即便是赶制出防线,戴颖选择围而不攻,自己率兵直奔兵力空虚的石城,继而取了补给转至辽东。依目前的天气来看,便是袁纤大军赶到,也会因衣物和粮草补给不上,同戴颖于辽河畔对峙。若是这般,便对朔果军团的消耗巨大,赢了这一战也不过是扩大了地盘而已,说不准今冬西北侧的敌人就会因此刻辽西战事陷入泥潭而对雍州发动进攻。思来想去,只有拼死将戴颖拖在大凌河才是,才能圆满解决辽西的战事。
“将军?”因钟黎思绪陷得太深,秦朗便在一旁干立了很久,头发顶端都积了一层白雪。
“啊,回营吧。”钟黎替秦朗拂去头顶的白雪,又为他带上兜帽。“这般天气戴颖应不至于眨眼便道。再多派些斥候至徒河打探,有了动静马上回报。”
4
时至晌午,钟黎一直在大帐中对着地图一言不发,大凌河于此处的近二十里,两岸都是一马平川,即便有零星丘陵,也构不成什么险要。眼下河水正渐渐封冻,恐怕至黄昏前后,扶黎便成了一片平原上唯一的一座孤城。
雪不但没有减退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军帐顶子都被积雪压得深深陷了下来,还得让侍卫不时清理。此时秦朗走入帐中,从他的靴子上便能看出雪已积到没了脚踝的深度。
“将军还在思索?”
“唉,若依往日,我定同那戴颖摆开阵势拼死一战,便是输了也要给袁纤拖些时间。可昨日古羽说如此做便同项羽无异。”
“项羽?破釜沉舟不是也挺好么?”
“她意思是咱没脑子,只能靠天吃饭。天不给饭,拼死一战。”
秦朗听着便笑道:“天不给饭,拼死一战。将军何时会说俏皮话了?”
“免了吧。”钟黎也是自嘲,“说来古羽呢?那丫头不会一直睡到现在吧?”
“没有,方才来时我见她正在自己帐前堆雪,说什么晚上的风都打卷儿,不在面前磊堵墙便只能受冻。还说若将军还是想不出办法,便不如活动活动筋骨。”
“这丫头风凉话说得越来越利索。”钟黎转念又一想,古羽虽然每日闲云野鹤一般,但好像从来不给自己捎没用的话,难不成这次她也暗示着什么。“罢了,依她讲的,我去看看。”
钟黎同秦朗至古羽住处,只见她兜在一件雪白的披风中,正握着铁钎将雪一铲一铲堆在帐门一步外的位置,把一座一尺多宽的雪墙堆了一丈长半人多高。听见有人过来,她转头一瞧是钟黎,便放下铁钎站在门口。
“怎么,想出对策了?”
钟黎走到近前,见古羽一脸汗珠,平日里略显苍白的面色少有地透出些许粉红。“没呢,不是你叫我想不出主意便来瞧瞧么?有什么可指点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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