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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一个黑点以闪电般的速度疾冲而下,距离百丈之时,一块青砖凭空出现,瞬间变成巨大的青石,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向地面的姬南和霜月砸来。
“桂兮,是桂兮吗?”姬南惊喜地大喊一声。
那黑色的大鸟在空中突然变得扑腾乱飞,翅膀扑棱棱地乱扇着,直直地栽倒在了边上的草丛中,激起一阵尘土飞扬。与此同时,那块巨大的青石也失去控制,飞旋着狠狠地砸在了浑圆的壳子上,然后又变回精巧的青砖,摔在了地上。
“啊”,同时传来两声凄惨的惨叫声。
姬南疾步向那片扬起尘土的地方奔去,只见一个身着绿衫的小女孩,已然幻化为人形,带着哭腔从泥泞的小土坑中挣扎而出,边“呜呜”地抽泣着,边向姬南跑来。
姬南反应迅捷,手腕轻转,从藏心镯里迅速拿出件厚实的裘衣隔在和他和桂兮之间,然后抱起了扑过来的小女孩。
桂兮泪水涟涟地诉说着:“坏公子哥哥,你明明说只去一年的,怎么整整三年才回来?呜呜,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我又不敢离开,只能一直在这里等你,呜呜,你真的太坏了。”
姬南抱起桂兮,脚步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几步,一脸惊奇地喊道:“你怎么胖成这样,我都快抱不动了。”紧接着,他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语气追问:“三年?我真的走了这么久?我完全没感觉啊,我还以为也就一年多些。”
姬南转头望向霜月,只见霜月也是一脸困惑与迷茫,对时间的匆匆流逝同样感到不可思议。
山中不知岁月,他们竟已在山洞中度过了三年。
身后传来“哎呦哎呦”的声音。三人回头一看,只见地上趴着老头,扶着脑袋颤声叫唤,邋遢少年站在距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满脸紧张戒备的看着他们。
桂兮从姬南的怀抱中滑下,轻巧地跳到地上。他们之间的裘衣也随之掉落,霜月低头一看,只见这裘衣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变得千疮百孔,不禁暗暗咋舌。
桂兮指着地上的老头和少年,对姬南介绍道:“他俩是我的好朋友,这三年一直和我在一起。你们以前见过的,就是在那个破庙里,他们躲在里头没敢出来,后来没等打完架就跑了。”
老头和少年闻言,指着姬南,满脸惊愕:“原来是你啊?”
“不对”,少年跳起来,“我怎么闻他的气息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头捂着脑袋、揪着埋汰的山羊胡子:“是啊,你上次好像也没这么厉害啊!”
桂兮叉着腰喊道:“他带着面具呢。他怕被坏人记恨,所以才带着面具的啊。”
姬南摘下来精巧的面具,几个人这就这么互相看着。
“哦,我想起来你们(你)是谁了!”三个人几乎同时大声喊了起来。
姬南恨恨的说,“我想起来了,第一次看见你俩是在清欢的酒楼外面,当时你俩躺在大门边上。清欢想要赶你俩走,我还没让。第二次是在国境边上的一个小镇里,你俩拿酒碗偷偷砸那个公鸭嗓子。第三次就是在那个破庙里,你俩躲在最里面,后来这小子扛着老头跑了。我说怎么看着你俩眼熟呢!说,你俩跟着我到这么远到底为了什么事?要是说不清楚,今天你俩就别想走。”
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随身的酒葫芦喝了一大口,揪着胡子嬉皮笑脸的看着姬南说道:“我也知道你是谁了,昭礼东宫天伤殿的殿主,这天下数得上的大人物。我还知道你乔装打扮在鸡鸣镇搬弄是非、蛊惑散修暴乱……”
“……不过你也不用自作多情,这几次咱们确实是偶遇,我们爷俩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天不管地不收,过惯了自由自在,还真不会为了你才来这里。我俩只是途经这里,看见桂兮一个小女孩在这生活,就和她一起作伴待了两年。”
桂兮立刻说道:“是的,他俩是差不多两年前途经这里,看见我自己住在这里,就陪我待到现在。圭爷爷待我可好了,还说我一个小女孩在这不安全,要带我一起走。前一段时间这里过了一股马贼,其中还有个很厉害的家伙,要把我们赶走,占据木屋和龙马,还是他俩帮着我把他们杀掉的。公子哥哥,他俩是好人,惊蛰还认我当姐姐呢。”桂兮指着那个邋遢少年。
姬南阴沉着脸问老头:“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天伤殿主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老头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摆了摆手,说道:“别看我这把老骨头了,但我的眼睛还亮堂,耳朵也灵光得很,尤其爱听些墙角的消息,所以嘛,知道的事情就稍微多了那么一点。比如说,我还晓得有个姑娘在邢国的台城里,已经苦等你十多年了呢。”
看着姬南脸色愈发难看,似乎随时都会爆发,老头连忙又摆了摆手,安抚道:“不过呢,你小子也别太紧张。我这人心肠还是挺好的,像那种痴情的好姑娘,我是绝对不会出卖她的。我还琢磨着找个机会见见这个女孩,给她一些好处呢,就当是做个顺水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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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兮和霜月的好奇心被彻底激发,不约而同地往老头跟前凑了凑,桂兮更是急切地嚷道:“圭爷爷,快,快给我们讲讲,详细说说!”
老头子瞥了一眼姬南,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似乎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老头子便盘起腿,微微仰起头,摆了个端正的姿势,准备开始讲述。
邋遢少年惊蛰见状,连忙把酒葫芦端起送到老爷子跟前。老爷子接过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见姬南还是没啥反应,他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话说当年啊,有一风姿卓然的白衣少年,白马入台城……”圭老爷子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其实,他当年也就是在清欢的酒楼下偶然听墙根时,从贡布口中得知了姬南离开台城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贡布的口才本就一般,讲述事情更是简明扼要,缺乏很多细节。
但是圭老爷子是什么人,吃的就是这碗江湖饭,全凭借这一张嘴吃香的喝辣的,一段简要的故事硬是被他凭借自己的想象力和添油加醋的本事,说成了一段名传千古的凄美爱情故事,而且情节八九不离十,宛如就在现场亲眼目睹。
从姬南进台城,澜山定情,邢伯拒婚,齐国使者求亲,邢伯逼婚说起。虞琳原本答应邢伯,听说姬南被害后悔婚,亲手毁容。被邢伯逐出家门,流落街头。被弟弟虞习所救,偷偷安置等等。最后,用虞琳送给姬南的小诗“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有弥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收尾。
一段故事讲毕,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姬南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篝火旁听着,思绪飘回到了那段遥远的往事之中,仰望着星空沉默不语。桂兮和霜月早已哭成泪人一般,要不是桂兮实在接近不得,霜月都要和她抱头痛哭了。惊蛰少年心性,对情爱之事懵懵懂懂,但是也听得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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