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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六载,元月十四日。
长安城,万年县,升平坊。
破晓时的晨曦轻轻地照在了杜宅的砖瓦与粉墙上,显得静谧而安详。
杜五郎伸着懒腰走过长廊,希望这个漫长的白天早点过去,快点到夜里。
因为子时一过,即是上元节,长安城连着三日不宵禁,满城花灯高挂……
正房里,卢丰娘起身,迫不及待地支起窗往外看去。
从初三开始雪就停了,今日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温和,希望下午不要有雨雪阻了上元夜的出游。
“冷。”
杜有邻正在更衣,一把年纪了却还不太会,动作笨拙。
卢丰娘只好放下窗,上前替他穿上衣服,嘴里絮絮叨叨。
“郎君,有桩怪事,昨夜妾身听婢子们议论,长安城有传闻说杨老狗早年间丢了个儿子,如今在找。”
“休与老夫提他……慢着,找什么儿子?”
“就在元正日之前,有个老者到万年县衙报桉,说是冬月在官道上遭了盗贼,被拘了月余才逃回来。自称是弘农郡公杨家的老仆,不停哭喊他家二郎被卖掉了。郎君猜是如何?他口中所述那二郎,与我们家中薛白别无二致。”
杜有邻皱了眉,问道:“还有呢?”
“婢子们只听到这些。”
“你这妇人,往日里七嘴八舌、吵吵闹闹,正经打听消息时便只听到这些。”
只要不打儿子,卢丰娘从不对杜有邻发火,柔声问道:“那妾身再去打听?”
“莫在家中乱说了,让奴婢们管好嘴。”
“莫非薛白真就是……”
杜有邻摆了摆手打断了她,仿佛要开口分析两句,末了,却只摆出一张深沉的脸。
卢丰娘又问道:“薛白住在后宅之事,郎君既有办法可早些用,这都要上元节了。”
“不急。”杜有邻道,“时机一直不凑巧,再等等。”
“为何不凑巧?”
“待那煞婢走了再谈。她既在,女儿们也不会过去,有甚好急的?”
卢丰娘听了,登时觉得真有道理。
杜有邻打算去书房,才推开门,正好望到东厢那边薛白推门出屋。
他忽然想到什么,回过身,向卢丰娘欲言又止,最后咳嗽了两下,道:“你去与二娘说声,老夫想上午在丰味楼待客,一雅间足矣,不是用膳之时亦无妨。”
“郎君?如今这丰味楼雅间,皇亲国戚都……”
“我没这个面子吗?”
杜有邻轻喝一声,负手走了出去。
他心知未必办得成事情,许多事做之前不好太早明说了、以免惹人笑话。
但那杨老狗纳妾不成、又来认子,绝非善事。这次,还是请托杜氏大宗一声,遇事时出手护着点几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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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起身时,皎奴还在耳房里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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