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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师问罪(第1页)

兴师问罪

老柳头黑着脸,李氏却一脸的泪,到了当门她就哭上了,“我说亲家,亲家……”李氏拖着长腔,嗓子哑得厉害,一看就是哭过的,她浑身摇摇欲坠,好像站不住一样,一下子就歪倒在锅台上,手一扒拉,“噼里啪啦”的碗筷勺子的都掉在地上,咕噜了一地。

张氏肉疼得浑身哆嗦,可又不敢骂出口,虽然自己叫嚣着要找老柳家理论,可人家真来了,她又傻了眼,呆愣愣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觉得腿软心慌。

这时候秦三顺、二贵、秦产在地里场里忙活,二婶三婶和几个闺女已经睡下,可能白天太累都睡得很死一个也没有出来。她连个帮手都找不到,只能和老头子被人堵在门里面眼睁睁地看着。

李氏拿起大铲子来就敲打着锅沿,“我说亲家,俺闺女不懂事,从小娇惯了点,你们随便打随便骂,我们老两口是双手双脚的赞成,孩子哪里不对,你们随便教训。怎么还往死里逼呀!”

她摸了一把泪,扒拉掉一只碗,抽泣一声,再扒拉掉一只碗,她一副悲伤过度的样子,“亲家呀,这么多年,怎么就好端端的让俺闺女跳了井呀。”

张氏和老秦头都懵了,他们每次见李氏,她都笑眯眯的,非常和善温和的一个人,还有老柳头,平日里笑嗨嗨的,别提多和气的。怎么突然之间竟然大半夜的冲了进来,敲盆子砸碗地哭上了?

看来,人家是来兴师问罪来了,给闺女讨公道呢?

这是谁嘴巴这么快,竟然就去老柳家报了信?张氏心里想着是不是二嬷嬷那个好事的,咬牙切齿地又没有办法回嘴,毕竟柳氏却是是和他们吵架才去跳河的。

张氏脑子转了几转,终于给自己找了个理。她不觉得自己不对,毕竟媳妇就得听婆婆的,是柳氏忤逆长辈,不想交出当家权,置气才去跳井的。有多少媳妇都因为脸皮薄,小夫妻拌嘴赌气跳井的,事后可都是被说不懂事,让长辈担心,怎么到了柳氏这里,反而来怪她?

柳头沉着脸,脸拉得老长,“我们丫头,从小娇惯点,可从没回家告过状,没说过婆家一点不是。哪一回,都是让我多拿点东西来帮衬帮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受委屈的话。我们就寻思着,亲家对孩子,那是好得很,没话说的。怎么,突然就有人跟我们说,闺女今天跳河了?还说是因为分了家,现在赚了钱,你们想把钱都要过来给二房三房,可有此事?”

张氏和老秦头立刻叫屈,老秦头赶紧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分家的时候就说好了,找了证人的,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张氏却忍不住指责柳氏:“柳老哥,这事儿可不怪我们,孩子她跳河,那是她自己想不开,心眼小,我们可……”

李氏气得浑身发抖,“你个老虔婆,红口白牙的胡说八道,我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闺女,我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秉性脾气?俺们闺女,从小娇惯点,可懂事得很,十里八乡没有说差的。到了你们这个家里来,穷归穷,俺闺女一句怨言没有,拼了命地干活赚钱给你们花。俺闺女,坐月子都做针线活,唯恐少赚了钱被你这个当婆婆的嫌弃,你说,我们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们的?俺老头子,生怕你们不够吃的,一年十几趟地来给你们送东西,不是米就是面,害怕你们没有东西喂鸡鸭的,连麸子都给你们送着,我们哪一点对不起你们?孩子有点不对的,你们就往死里逼?说我们孩子自己想不开,你们穷得揭不开锅,吃糠咽菜的时候,我们闺女都乐呵呵的,整天忙里忙外的,都没说一句寻死的话来,怎么现在过好日子了,分了家,我们闺女反而活不下去了?”

一边说,李氏使劲敲着大铲子,“哐哐”的几乎要把大家耳朵震聋了,“刚分家那会儿,他们是怎么分出去的?连吃饭的碗筷都不齐活,你们分的口粮就够他们吃两天的,俺闺女也没回家哭诉,更没抱怨你们做公婆的偏心一点,还说要努力干活,多赚点钱,以后要让你们两个过好日子呢。我的老天爷,你们就是这么对俺闺女的?”

张氏还想说什么,李氏却根本不给她插嘴的机会,老秦头低着头,阴着脸,也是一句话说不出,他是问心有愧的,本来就是盘算着让大房带着二房和三房发财。现在自己和老婆子还活着,能压迫着柳氏,谁知道柳氏这么倔强,宁愿死也不给他们沾这个便宜,也是个心眼忒小的。

李氏摸了一把泪,一屁股就坐在他们锅台上,摆了摆手,一副好聚好散的样子,“行了,我也不和你们多说。你们看不上俺闺女,俺们就带回去。年纪大点就大点,在爹娘跟前,总比在人家爹娘跟前被欺负好。原本我就寻思着,你们也就是财迷点,偏心点,还是明事理的,现在看,你们是老糊涂,拿我们闺女当仇人,我们还是好聚好散,不能亲家做不成反成了仇家。”

这时候二婶和三婶才从屋里各自出来,一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样子,两人对视了一眼,三婶笑着上前劝,“柳大爷、大娘,你们怎么来了?哥哥大侄子怎么没来?”怎么老柳头和李氏突然就出现在自己家里,大哥大嫂也没跟着来,老柳家的兄弟孙子们也没来。这是谁去报的信儿?可够快的呀?

李氏哼了一声,“他们要是来了,你们还想留着锅吃饭?”要是让那几个儿子孙子知道,保管来把秦家的锅砸破,以后这亲家就变仇家。

三婶赶紧拉了拉二婶,两人悄悄溜出去,她是看明白的,谁搭腔谁倒霉,肯定要被李氏骂的。这时候他们理亏,人家李氏一骂一个准,所以她才不去替张氏背黑锅呢。

这时候两人从外面进来,竟然是二嬷嬷和二爷爷。

二嬷嬷一看老柳头和李氏,立刻就笑得非常和气,张氏一看她竟然来了,简直是万箭穿心一样难受,自己家这点丑事都被她给看了去。想她肯定在后面听了半天,气得直咬牙。

二嬷嬷笑着去拉李氏,“哎呀,这不是杨柳村水磨坊家的大嫂子,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快别生气了。”

那边二爷爷也帮着老秦头招呼老柳头,老柳头却不吭声,黑着脸。

张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二嬷嬷狠狠地瞪回去,又对李氏笑道:“大嫂子,别说你,就是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老四家闹矛盾呢。其实家里分了家,这事我知道的,当初我还来当的证人,大福家没有粮食没有吃饭的家什儿,还是我送了一套旧的。”

张氏一听她是来拆台的,立刻就要骂,李氏却先开了口,“他二大娘,多谢你心疼孩子,他们都跟我们说过呢,一直要谢谢你,没赶上机会。”

二嬷嬷笑道:“说什么谢不谢的,你们那闺女,可是个好样的,人家不白领请的,回头就还了钱,根本不欠人情。人家说的好,不欠人情,咱们才好往来,心里不用疙疙瘩瘩的。哎,孩子真是个懂事的,叫我们做长辈的不能不心疼呢。”

张氏气得七窍生烟,她这么说,不就是来给自己打脸的,自己才说柳氏不懂事,她就来说柳氏懂事,给李氏帮腔,简直是个白眼狼,胳膊肘子往外拐,上赶着巴结老柳家。

那边二爷爷也打圆场,“孩子是懂事的,能干,不舍的吃,这么,都累成那样了还不歇息,不小心掉井里去,你说说,这幸亏是没事,要不咱们得多心疼?”他也并不知道柳氏是跳河还是不小心掉下去,不过劝架自然是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解决矛盾为主,看柳家来兴师问罪,他们就要帮着平息平息。

被他们这么一说,李氏和老柳头似乎也面色和缓一点,李氏疑惑地看着他们,“我怎么听人家说,是家里看大房赚了钱,又想让搬回来,俺闺女不同意,你们就要撵人霸占钱物呢?”

“冤枉!可真不是。”张氏赶紧解释。

二嬷嬷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大嫂子,真不是那样的,俺们这个老四家,不是那样的人。分家是有证人,列了单子,按了手印的,怎么可能再逼着搬回来呢?就是大业娘成亲时候的嫁妆,俺这个四弟媳妇都一直说不好意思呢。”

张氏眼皮子一跳,顿时恶狠狠地瞪着她。

二嬷嬷却不管,笑道:“老四家的,你不是一直说对不起孩子吗?当初家里穷,用了人家的假装,那大衣柜、打木箱、八仙桌、梳妆台、炕柜可都是人家闺女的。你不是说分了家就还给她吗?是不是已经还了?”

张氏和老秦头顿时脸上挂不住,张氏更是脸色煞白煞白的,比柳氏还白,那东西是她做主让媳妇交出来的,她用着一部分,给二房三房用了一部分成亲。

外面三婶听见暗叫不好,又打发秀美赶紧去叫人,很快秦大福和秀瑶几个就匆忙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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